借锅
作者:王新荣
刚来银川那会,我在一片城中村的出租院里租了一套房子。房子尽管不大,但家当齐全,平日里所需的生活用具一一置办了回来。久而久之,这儿,便成了我出门在外、避风挡雨的家。
在这儿住得时间长了,亲戚朋友,便都熟悉了。每次老家有人来,便轻车熟路、径直而来,也不用我前去领路。
记得有一年夏天,村里的峰来银川打工。是夜,他来找我,说要在我租住的院子里租一间房子。出门在外,老乡来了,就像自己的亲人来了、格外的亲。
峰来后,我便联系房东,帮他打扫房子,安置“新家”。收拾停当后,我们便彼此忙于生计,各自上班。
是夜,我下班回去的时候,峰来找我。他说,今年银川的活不好干,上来个把月了,一分工钱也没领到、自己带来的钱也花完了,每天在外面吃饭太贵,想自己做饭。我说好啊,外面饭馆的饭,吃得久了,就腻了。自己做饭,不仅能吃饱,也能吃好。闲聊之余得知,峰想买锅碗瓢盆。我想,这是好事,自己做饭,起码可以省些钱。见峰扭扭捏捏,不怎么说话,我以为,他是想问我借钱。索性,没等峰开口,我便掏出二百元让他去置办灶具。孰知,峰对我递过去的钱看了又看,没有接。之后,他面颊绯红的问我,能不能把你跟前多余的锅灶借我用用?峰这么一说,我顺势看了一眼墙角的锅灶,虽说我经常不怎么做饭,但这做饭的家当,又岂能外借?
峰看我不说话,接着又说,如果没有就算了。
我给峰递了一支烟,缓和了一下气氛,又一下子想起峰的父亲去年刚去世,峰的母亲一个人在老家孤苦无依,峰在银川,也没个亲人照应,于是,心底不免隐隐作痛,于是,没等峰再次说话,我便答应了峰。
峰听说我答应了要借他锅灶,喜笑颜开,握着我的手说,我就用个十来八天,等工资发了,我就自己买锅灶。
当时,我也没太在意,相较而言,我比峰在银川待得时间长些,无论如何,生活总是好应付一些。也心想,他说顶多借一个月,大不了,我这个月不做饭就行了。
就这样,峰连夜在我的帮助下把我的煤气灶、锅碗瓢盆挪到了他的屋子里。我每天下班,便只好去外面的饭馆吃饭。
说起来,时间过得也真是快,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弟弟来银川在我这儿找工作时,峰还没把锅灶还来。
弟弟来后,死活不去外面的饭馆吃饭,要自己做。然而,我的锅灶在峰那里,峰每天不说,我也不好要。无奈,我便找了个借口,说弟弟想吃我做的大盘鸡,趁峰外出休假的机会把锅灶搬了回来、并口是心非的让峰假满回来后再搬过去用。
说来也快,峰的假期很快就到了,而我,还没有给弟弟做大盘鸡。说实话,给弟弟做大盘鸡是假,我想把锅灶要回来是真。我原以为,我把锅灶找个理由要回来了,峰说什么也不好再问我借了,毕竟用了那么久了。孰知,峰休假回来,却还是理直气壮地来问我拿锅灶。
当时,我不在屋子,在外面,峰打电话说要搬锅灶做饭。他这么一说,我自己竟然语粗词穷,不知道如何应对,似乎锅灶本来就是他的,而不是我的。
弟弟骂我,就你心好,当初就不应该借他。
我安慰弟弟,峰也不容易,再说父亲去世早,看着挺可怜的。
弟弟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就这样,我和峰每天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我熟悉他下班的时间,知道他要回来了,我便出去了。而峰,也不退缩,不论我找什么样的理由和借口,下次,他还会打电话过来。
接着,我们老家又来人了,这下,人口更多了,每日三餐在外面吃,我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我们几个人的饭钱呢。
是夜,峰赶了个巧,在我尚未出门的时候,下班回来了。
放下包,峰看我的门开着,便来取锅。我虽心有不悦,但也不能有所表现,还是委婉地跟他说,要么,我给他三百块钱让他自己去买个锅。
原本以为,我给峰拿钱让他买锅,峰会知趣而退,孰知,峰一改笑容,脸色难看地说,你不想借就直说,拿钱买的话我自己不会买啊。峰边说边甩门而去,留下面红耳赤的我,在屋子里被弟弟两眼瞪着没有话说。
峰回屋子后,我自己也干坐着,心底莫名地伤感,这叫什么事呢,难道,是我错了吗?
自此,峰再也没有来过我的屋子,我也因为忙,也没和峰怎么联系过。直到年底回家,老家的乡党给我说峰回到村里如何诋毁我,说我如何不帮他之类的话我才知晓,因为锅灶的事,我竟然把峰给得罪了。
于是,再有老乡来,我宁肯请他们去外面吃饭,也不会把屋里的东西借他所用。峰的事件告诉我,出门在外,有时候的善良,别人会当做理所当然。然而,峰除了和我是一个村子的,再无深交,如若换做我,我会觉得,别人帮你,是情分;别人不帮你,是人家的本分,咱们自己,不能有任何怨言。
【作者简介】:王新荣,一九八一年生,甘肃泾川人,打工谋生。有文学作品在《飞天》、《黄河文学》、《朔方》、《短篇小说》、《文学港》、《诗潮》等刊物发表。创作事迹曾被《银川晚报》、《宁夏日报》、北京《记者观察》等多家媒体报道过!系宁夏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