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演同戲(28)內戰搶功引出禍端
龐林專欄
曹魏司馬昭在派鍾會、鄧艾伐蜀時,邵悌警告昭:鍾遠征軍十餘萬,沒家口在京師,沒有後顧之憂,可能會反叛。昭說:我明白這憂慮,選鍾統兵是滅蜀任務,鍾最有能力完成。昭理由有二,如果鍾造反,他不怕:一是蜀亡後,蜀人恐慌、生氣,因此不會幫助鍾;二是魏軍久戰後,只想回鄉,也不會支持鍾;而且有忠貞可靠的鄧艾可牽制鍾。這個玄機也是宰相鍾會無法容忍鄧艾原因,而鍾會造反,昭應該早就盤算過。
魏國263年滅蜀之戰,鍾會和將領鄧艾分兩路攻蜀。蜀將姜維調出在陰平的軍隊去阻兵力較強的鍾會進軍;鍾會戰鬥計劃是要鄧軍由劍閣攻入。【鄧艾此趟兵力只占遠征軍兩成,看到陰平防衛虛弱,即戰略調整改走陰平道,強行軍很快抵達成都,逼劉禪投降搶首功。鄧艾在成都以官方名義下達命令。鍾會是宰相,好像被打臉,很不高興,實際上鄧艾搶功時,厄運已臨身。】所有的問題,都在搶首功後,另外開戰場。劉邦先定關中也是搶功,差點鴻門宴遇難;吳佩孚、徐樹錚、蔣介石、孫立人都是先建立首功,之後被同袍排擠。孫立人與鄧艾都愛搶功,有異曲同工之處,兩者遇到的內戰糾葛都很詭異;鄧艾搶功造成悲劇;孫立人內戰東北搶功,後來黃埔嫡系很不喜歡孫在東北,開始告狀;蔣主席無奈,調孫到台灣練兵。
姜維投降另有盤算
蜀國姜維聽到成都已陷,先偽降鍾會;姜維卻讓鍾有自立為王之信心,必須使鍾向魏朝興叛,蜀才有機會復國。鍾的叛反自立被姜引導進行,首先是用偽造書信詭計證明鄧艾已經在進行計劃要反叛,先使司馬昭不信任鄧艾,由於鄧艾未奏即擅自給蜀漢舊臣封官。鍾會派人秘密在劍閣攔截鄧艾給魏朝廷奏章,竄改為傲慢辭句。然後鍾和護軍兼右將軍胡烈、領益州刺史師纂,聯合上疏彈劾鄧艾有謀反跡象。鍾還銷毀昭給鄧艾的回信,用意在製造彼此懷疑,離間兩者關係。264年初,昭封鍾為司徒,命令去成都逮捕鄧艾,解送洛陽。
監軍衛瓘執行任務,夜襲鄧艾,出示昭手令,鄧艾軍放下武器,成功逮捕鄧艾。鍾會以為已經制服鄧艾,此時威震蜀地。鍾即進行謀反行動,派姜維等率五萬蜀兵出斜谷為前驅,鍾計劃親自率大軍隨後到長安,所派騎兵是走陸路,步兵則走水路,順流從渭水入黃河,估計5天就能到達孟津和騎兵會師洛陽,天下可一戰而定。
昭這邊,同時間親自與中護軍賈充等,自率一軍由洛陽向成都進發。昭仍假意寫信給鍾:「恐怕鄧艾不就範,今先派賈充率步騎萬人逕入斜谷,屯樂城,我親自率十萬屯長安,我們會很快見面。」昭希望鍾知難而退。
鍾認為有姜維等支持,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回蜀漢,還能做劉備,決定迎戰。264年2月29日,鍾到成都,3月1日,請蜀漢舊臣在朝堂為剛逝郭太后發喪,矯造太后遺詔稱命鍾會等曹魏忠臣起兵廢司馬昭,自稱益州牧。謠言說:司馬昭已經率軍卅萬趕過來伐鍾,檯面各懷鬼胎,開始互相攻鬥,完全失控。混亂之中,姜維先被亂軍殺死,昭到長安時,鍾及帳下數百人已被變兵所殺。
鄧艾部屬追上鄧艾父子的囚車,迎回成都。衛瓘主持的肅反已控制局面,為了避免鄧艾父子尋求報復,派出和鄧艾有隙的護軍田續成功追殺鄧艾父子。鄧艾已被認定有謀反罪責,在洛陽的其他兒子也都被誅殺,妻和孫流放西城。事後,衛瓘則回到昭帳下,之後效忠昭之子司馬炎,建立晉朝。
由於一件構陷[鄧艾謀反]簡單小事;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其虎視眈眈帝位原還有可互相節制的大臣武將宰相鍾會、前蜀漢宰相姜維、征蜀總司令鄧艾;全部自我互殘而消化殲滅殆盡;等於是替司馬家篡位鏟除障礙。
孫立人搶戰功分析
孫立人在東北第一次四平街會戰,國軍大勝,太神氣了,15日才由美專機回國抵軍部,16日運動,18日就完成收回四平街任務,是首功,當時就顯現出驕傲神色。
于右任推薦入學,黃埔一期杜聿明(1904生),1927清黨時被武漢拘禁,逃出後向張治中報到,向蔣介石表明心跡,只效忠反共陣營。杜聿明與孫立人爭執,是搶長春警備司令開始。當時,東北國軍有不成文規定,在收復之大城市,警備司令是由首先入城之部隊指揮官擔任;例如趙公武任瀋陽警備司令、陳明仁任四平地區綏靖司令等;孫認為,中共在四平崩潰後,新一軍先進入長春,長春警備司令一職,不應由新6軍軍長廖耀湘擔任,孫總是認為他是國軍將領,惟一非黃埔系統,受到歧視差別待遇,表示與不滿。杜的看法不同,他認為四平街戰情,應歸功於新6軍與52軍攻克本溪後,新6軍未敢休息,便立刻自本溪迂回四平,並且,在長吉戰役,新6軍一路奮戰,使共軍無法立腳,才順利接收長春;而且依據軍情彙報,最先進入長春的是新6軍前鋒部隊,非新一軍。杜與孫為長春警備司令爭執,之後是杜讓步,改派孫為長春警備司令,但兩人嫌怨已起。次年,迎擊共軍第四次攻勢,杜認為,以新一軍的火力占優勢,但認為孫未認真執行命令,如果去年孫未拿長春警備司令,則當前在冰天雪地中作戰者是新6軍,聽其指揮,局勢不會走上如此艱苦地步,殲共主力可以完成。孫則認為杜在冰天雪地中,要與共軍求決戰,時機上不適合,也無必勝把握。孫重視德惠之解圍。而杜認為孫最不可原諒,在其於農安被圍之際,差點為共軍所俘,而孫在長春並未出援。孫的理由是,新一軍當時亦在艱苦作戰,不是坐視不救,而是被纏住,無法出擊。共軍第四次攻勢後,杜召開檢討會議,議席上杜與孫發生爭執;散會後,杜派參謀長趙家驥飛南京報告,趙家驥返瀋陽後,南京發表孫調任東北保安司令部副司令長官,所遺新一軍軍長缺,由守德惠的潘裕昆師長升任。
杜在農安被圍,差點為共軍所俘,在此農安戰役中,後來收復農安的93軍一位團長,李達人將軍來台後,敘述杜與孫在作戰檢討會議兩人爭執情形:【杜長官說:此次德惠之戰,如果孫軍長遵照長官部作戰指導行動,則戰果不止如此。孫說:我的任務是解圍德惠,解了圍,就是任務達成,至於如何行動,是我自己的事。杜:因你沒有遵照作戰指導行動,所以只達到解圍的任務,而沒有收到殲匪的效果。孫:上級指揮官,只能授予下級任務,而不能限制其行動。杜長官由衣袋中拿出作戰綱要,朗誦總綱中一條說:軍以作戰為主,作戰以殲敵為目的。接著說:你不僅弑抽L官部的作戰指揮,且違背作戰原則。孫即以退席表示不能同意,杜長官立刻宣佈:新一軍軍長孫立人違抗命令,貽誤戎機,著即撤職,其缺由潘裕昆師長代理。】在李達人將軍之敘述,杜在作戰檢討會議,只提及德惠,並未提農安。而眾所知的杜聿明,最惱怒是農安被圍險作俘虜之事,而爭執時自己諱談農安,這說明杜談事,應該算公而無私。
1947年6月,共軍在東北展開第五次攻勢時,陳明仁所部國軍已失去四平之80%以上市區,僅剩死守東南一隅之地。當時孫立人未負責四平街戰場指揮。但曾對一位戰地記者說:【四平街現在情形我不大清楚,我未參與指揮,他們也根本沒有人來問我的意見…目前不是四平街一地的失與守的問題,而是如何扭轉局勢的問題。由這些無軍事常識的人來指揮作戰,不只四平街,就是東北也早晚被他們斷送。……如想挽救四平街戰局,只有一條路好走,但我說出來,杜聿明也不敢去做!就是命令長春與吉林所有部隊,立刻以全部力量渡松花江去打哈爾濱。因為林彪所有力量全部集中四平街附近,哈爾濱現在是空城;能如此,四平街之圍自然可解,但我相信杜聿明絕無比膽量。…共軍戰術一向是阻援打點,他們可能留有兵力,準備阻擋長春國軍南下支援四平,但絕不會,也想不到我們長春軍隊北上去打哈爾濱;同時,國軍如去攻打哈爾濱,共軍必全力去救哈爾濱,那有心去攻長春。再者,就是長春丟了又有什麼關係,瀋陽的國軍不會跟進,再收復嗎?我們今日不能與共軍死拚,他們有人,我們需要的是戰勝,而不是死拚。……】
雄心壯志敗在馬帥
蔣為了聲勢,令杜聿明派軍渡過松花江,佔領易守難攻要塞陶賴昭堡,杜命令孫立人率新50師渡江,取下陶賴昭堡,國軍在松花江以北有駐軍存在,在當時是令領導團隊、全軍振奮的事;此時國軍距離哈爾濱只有六十公里;但馬歇爾並不喜歡,他底牌應該是希望中國由國共南北分治,但不能明說。
馬歇爾逼蔣停戰,6月6日,蔣下第二次停戰令。蔣介石撰寫的《蘇俄在中國》,做出這樣的結論:【第二次停戰令之結果,就是政府在東北最後失敗之唯一關鍵。】孫立人對於杜長官有批評,但軍隊先不論道理,必須讓領導階級有威望,蔣後來較偏袒護杜,調走孫,潘裕昆繼任第一軍軍長。消息傳到哈爾濱後,毛澤東開慶祝會,說:「我們唯一的敵人被杜聿明趕走了,東北將是我們的天下了。」孫先在南京成立陸軍訓練司令部練兵,1947年11月,孫立人將陸軍訓練司令部遷到臺灣鳳山,負責訓練台灣新兵。
孫立人主張軍隊國家化,對於總政治作戰部主任蔣經國以政工制度形同監視長官之體制,不以為然。對於政工系統有意見。經國曾向老蔣建議,拔除孫的軍權。
孫立人時常說真話
孫立人(1900生1990逝)安徽廬江人,在軍人職責來講,算完美軍人,問題是「美式作風」;他的傳記及史冊資料,可以找到的問題只有「坦誠」,他坦誠道出戰爭指揮聯絡弊端,坦誠道出盟軍缺點,數落英軍,也坦誠道出友軍軍令指揮不如他。
1949年3月初,麥帥邀孫立人訪問東京,孫得到老蔣同意後前往,麥帥告訴孫立人,國民政府已難回生,如果孫願意承擔防衛台灣安全責任,美國會支持他。孫說:『我只效忠蔣介石。』返台後,孫將東京之行麥帥一席話呈報陳誠,陳誠飛抵溪口面報老蔣。過幾個星期,孫親自飛溪口面報時局看法,蔣只要孫好好訓練部隊。
誰能夠保證蔣介石權力在亂局於台灣能維持多久!孫立人是有企圖心的,但時代複雜性使他難以表白愛國的熱忱,他軍務繁忙,連典禮遲到都被攻擊為,有「不喜歡的上司」在場,避免向這些上級敬禮;有文章稱孫立人儘量避開向周至柔參謀總長敬禮,開會若遲到則只需向蔣總統或國防部長敬禮。他曾在軍務訓話說八一三淞滬戰,日軍只300餘人渡河,國軍瞎搞亂開槍,兩邊自己人分成兩邊夜間胡亂開砲及射擊,殘殺損耗五個團非常慘。一般作戰,都有互相誤殺悲慘事件,尤其是二戰,通訊氣材及友軍部署連絡很差,以美國為例,大致上有三成傷亡死於自己人誤傷、誤殺;珍惜軍旅生涯,聰明的將領不會捅出友軍誤失。孫認為這是指揮系統部署未互通而造成不當,沒有檢討則無法改善,但坦率驕矜得罪友軍,嚴重挫敗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