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胡同五號(24)

麦田里。时间同上。

在另一侧的麦田里,村民们占住自己的位置也在割麦,其中有爷俩个紧挨着一前一后地割着,父亲在前,儿子在后,相距着不远。只见儿子一会儿就要停下来站着歇会儿,当老子的跟着也总要停下来训斥儿子年轻轻的不应偷奸耍滑不好好干活。每到此时儿子总是狡辩说自己不是偷懒儿,而是腰疼,需要停一停直直腰也好让腰缓一缓。这话老子就不爱听了,说,小畜生,你才多大年纪呀?老话说啦,八十八才见腰芽儿呢,你这么大点儿的就谎话连篇的,分明是在偷懒吗,还强词夺理不肯承认。于是,儿子接下来就不再说什么,气呼呼的自顾自的只顾低首割着麦子,很快就将父亲落在了后面,到地头后坐在地上又自顾自的休息,不再理他的父亲。由于心里不痛快,也懒得帮父亲割上几把麦子。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等到父亲追了上来。此时的父亲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随手将镰刀插在自己腰里,坐在儿子身边直喘粗气。儿子看着心疼,但也懒得理他。歇了一会儿,就要接着割麦子返回开始时的地头。父亲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一时找不到镰刀放在什么地方了,他问儿子看见镰刀了没有?儿子一看,镰刀其实就别在了父亲自己的腰里。本来儿子对老子刚才的唠叨就有些意见,这下好了,敢情你也有求人的时候,就有了趁机要整治他一下的想法,好让他也长长教训,省的以后老碎嘴唠叨的没完没了地数落自己。想到这里,就对父亲一本正经地说,知道,在当截儿呢。父亲一听就急急忙忙的朝地中间部位跑去,他找啊找,半天也没有找到,就跑回来又问儿子,你说在当截儿我找遍了怎么没有呢?其实,当父亲一往地半腰跑,儿子就已经乐得躺在地上打滚了,直到老子跑回来,他还在地上没有起来呢。看到父亲这个样子,就假装认真地说,没错啊,是在当截儿啊,不信你自己摸摸,是不是在你身上的当截儿——腰里。父亲这才想起摸自己的后腰,果然镰刀就别在哪儿。气的抽出镰刀把就要打儿子,说你早不说清楚,害得老子跑了那么远的路到地半腰去找,你小子是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累死我你才美呢?儿子站着没有动,理直气壮地说,没错啊,是在当截儿吗。你不是说人活到八十八才见腰芽儿了吗?你不想想你自己今年多大?离八十八还差得远呢,所以,你的腰也不能叫腰,因为按你的说法还没有长出来呢。腰正长在人身子的正当中,所以,我把你的腰叫当截儿有错吗?是你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直着就往地半腰跑的,你还倒打一耙的怪别人,哼,真不讲理,耍家长作风!他的话音刚落,气的老子脱下鞋,用鞋底子朝儿子的屁股打了下去。儿子自然是不会让他打着了,迅速跑远了。

远远听到那边地头上围观的农民们的哄笑声,知青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一起跑过来想问个究竟。待有人将事情的原委从头至尾地说了一遍之后,他们也就早都笑的不行了。原以为像这样的恶作剧只有他们城里的小青年才能搞得出来,没有想到在这农村的广阔天地里也藏着龙卧着虎呢。由此,他们对这群质朴的农民兄弟们也就真的开始刮目相看了。

郊区农村。夏天。

夏芳菲带领妇女们在为菜地浇水、施肥。满地的黄瓜架,茄子、西红柿挂在秧苗上,一垄垄的西瓜,一畦畦的甜瓜,长势喜人。妇女们头戴草帽,汗水流淌在俊俏的脸上。但她们丝毫不觉得累,说笑着享受着劳动带给她们的喜悦和幸福。

妇女们对着夏芳菲队长长队长短地叫着,夏芳菲则一口一个大婶、大嫂、姐姐、妹妹的不离嘴的喊着,看得出,她们的关系处理的很是融洽。

夏芳菲是从城里来的,有文化,人又长得漂亮,自然很快成了女人们的中心。再加上又有侯延年的这层关系,人们对夏芳菲更是高看一眼。所以,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拿夏芳菲当成了体己人,主心骨,大事小情的都愿意向她来诉说,讨个主意,问个计策。

村边柳荫河畔。傍晚。

柳树荫荫的河畔,清水悠悠,晚霞的余晖铺满大地,从河里偶尔传来青蛙的呱呱叫声,清脆悦耳。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在枝头上互相追逐嬉戏,欢快的飞上飞下,不远处的山村里炊烟袅袅,鸡鸣狗吠,驴叫马嘶,恬静怡和。

夏芳菲和侯延平在河边的柳荫下悠闲地散步,边走边聊,时而传出他们欢快的笑声,在暮色中飘荡,向远处散去。

一辆满载粮食的马车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在距离不远处拐上了桥,奔回村里,嘚嘚的马蹄声回响在空中。

由百十只羊组成的羊群放牧归来,由远及近,向他们走来,咩咩的羊叫声此起彼伏,牧羊人甩起手中握着的鞭子就是一声脆响,在领头羊的带领下整个羊群跑动起来,很快没入了人的视线。

侯延平是侯延年的叔伯兄弟,母亲刘晓棠是一个后天失聪的聋哑人,父亲侯庆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家人生活的很艰苦,但非常的乐观向上,夫妻俩相濡以沫,性格憨厚耿直。尤其是母亲刘晓棠长得非常周正,容貌端庄,别看是一个农村妇女,又是聋哑人,但为人心地善良,十分的大气。夏芳菲自从认识侯延平以后,经常到家里看望两位老人,还尽量帮着刘晓棠做些家务。刘晓棠和芳菲很是投缘,拿她当自己的亲闺女对待。夏芳菲呢,也常将刘晓棠与自己的母亲相比较,觉得作为一位农村妇女,特别是像刘晓棠这样耳聋又不能说话的农村母亲,更是让人心酸。于是,她对刘晓棠和这个家就有了一份儿好奇心和一种亲近感。作为自己的母亲的常蕙茵虽然经历了失去丈夫的痛苦,但最起码还是一个健全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显得幸福的多了。

夏家。傍晚。

   此刻常惠茵一个人独自坐在厨房里正在吃晚饭,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凄凉。看得出她神情抑郁,吃饭不香,嘴里咀嚼无味,没有多大胃口。其实,她是在想着女儿们,同时也在想着侯延年。

县武装部会议室。秋天。

侯延年忙着接待部队干部,正在接洽当年的征兵工作安排和意向。

那个年代当兵光荣,很多人把当兵当成逃避上山下乡的途径,所以,每年到了征兵季节,侯延年的工作最忙。找他的人不少,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在农村的家看夏芳菲了,也没有到城里看常惠茵,为此,心里感到很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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