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胡同五號(28)

后来查明,这是郭则加做的手脚,是他指使人悄悄到革委会告的状。就因为常蕙茵生性高傲,本来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两家人,她平时却对郭则加不理不睬的,究其原因,其实是郭则加觊觎常蕙茵的美色已久,平日里他时常窥视常蕙茵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到了夏天,衣服都穿的很单薄,夏家的三个女人的身材又好,加上素来爱打扮的天性,紧身束腰合着短裤,一个个胸部更加的突鼓,峰峦叠嶂的越发的高耸挺拔,该收的小腹平坦瓷实,坚挺的臀尖无不透着性感。每每引逗的郭则加淫心荡漾,狼一样的眼睛放射出绿光,饥渴难耐,那不安分的眼神透着邪恶,令人恐惧。郭则加还借故夏天乘凉,在院里一坐就到半夜,吸溜吸溜的喝茶声,伴着吧嗒吧嗒的抽烟声,悉悉索索的像极了钻进了风箱里出不去来回乱撞的耗子,疯狂的用爪子抓挠风箱板子的尖厉的声响,常常搅得常蕙茵母女心烦气躁,非常的恼恨,但奈于情面又不能说什么,就难免将不满的情绪从脸上带了出来。此外还发生过郭则加看准常蕙茵一人单独在家的机会,借口找东西深夜闯入夏家企图不轨的尴尬事情。弄得常蕙茵对郭则加十分的反感,你说夏家人对他能有个好脸儿吗?

在自己得不到的情况下,就下决心毁掉她。于是,恶人先告状,暗地里告到了街道革委会,将人家正常的婚恋关系说成乱搞男女关系,对常蕙茵和侯延年来说岂不冤枉?郭则加这是完全出于一种报复的心理,实在可恶。

几乎于同一时间,火柴厂的车间主任杨敏霞也背着厂长向街道造反派作了汇报,她原意是想让常蕙茵当众出丑,搞得她臭不可闻,另一方面还能讨得造反派们的欢心,以求取代现在的火柴厂厂长,因为她早就窥视厂长的宝座很久了。她以为,一旦将现厂长拉下马,那么这个厂长的位置就是属于自己的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偏偏碰上了个深明大义明事理的军代表,极随意轻松地就将此事处理了,让她的痴梦成了泡影。而她自己也因此被弄得身败名裂,弄了个灰溜溜的可悲下场。

原来,杨敏霞早就与街道造反派中的几个男人有奸情,她之所以同时委身于几个人,一是她本身就淫荡成性,性欲极强,一个老公自然不能满足她的需求。二是想积极表现争取早日入党,以便好出人头地,所以干尽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时就传有专门针对女人要求入党的顺口溜,叫做,你要想入党,就得先让我入你的裆。当权的官僚大员们摸准了女人想入党的心理,借此发淫威,糟蹋女性。可女人们又太不争气,杨明霞就是其中典型的例子。

事情暴露出来之后,街道革委会迫于压力对杨敏霞进行了揭发和批斗。审讯她的地点凑巧也是当时关押常蕙茵的地方。这一天乐子可就大了去了,很多人蜂拥着来看热闹。在中国人的传统心理上,不明不白的男女关系如同偷鸡摸狗的盗贼,对人的神经兴奋灶冲击力最强。尽管猎艳心理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存在,但更多的人是有贼心没有贼胆。事情虽然出在别人身上,可是想亲身感受的心理却更加的强烈,所以,这种亢奋就难以遏制地爆发出来,欲罢不能。

在审讯她的那间屋子里,做了简单的布置。几张桌子合起来权作主席台,四周贴着写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为人民服务”等大字标语。台上坐着街道和上级革委会的领导,杨敏霞和那几个与她有染的造反派头头站在主席台的一侧,下面坐着各行业革命群众的代表。开始,会议主持人带头喊了口号,所有参加者积极响应,口号声震耳欲聋。批判对象杨敏霞被剃了个阴阳头,脖子上除了挂着一块在写有她自己的名字上打着红墨水叉的牌子以外,还被挂了一只破旧的鞋。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审讯她的人也是当初处理过常惠茵事件的那位军代表。让人乐不可支的是杨敏霞的回答部分,当军代表问她为什么这么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时,杨敏霞回答说,她这也是为人民服务,她看到造反派们每天工作如此辛苦,心里就想慰劳一下他们。她的回答一出口,全场哄然大笑,笑翻了天。而几个有关连的男人羞愧地低下了头,无地自容。再问下去,她回答的更加露骨,满嘴污秽的语言,简直不堪入耳。杨敏霞这也算是认识深刻老实交代,对党够忠诚的了。她是有问必答,有什么交代什么,和几个男人都干了些什么?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干的,不厌其烦的统统交代了一遍,真是竹筒倒豆子——痛快。倒是弄得现场的人们十分的尴尬和难为情了,到后来搞得几个主持会议的人像是成了罪犯,当事人倒显得无辜受害似的,令人喷粪。再看杨敏霞极严肃和认真的表情,就像平时汇报工作一样,没有一丝的羞耻心。鉴于此,军代表在与几个领导商量后,宣布散会,让几个当事人听后处理。

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或者笑话,人们茶余饭后争相传说。从此,为人民服务的口号喊的更响更深入人心了。结果是,杨敏霞被撤消了车间主任的职务,降为普通工人,就留在原厂接受群众监督,劳动改造,以观后效。而那几个造反派头头,则被调到别处继续造反去了。

这种处理结果也带有中国政治特色。那是个造反有理和造反无罪的年代。只要是丧尽天良,心够狠毒,那么,就打砸抢造反去好了,准保你大有用武之地,保不齐还会得到提升受到重用呢。

通往城里的公路上。白天。

一辆吉普车疾驶而来,又匆匆向远方驶去。从车窗上可以看到,车上坐着侯延年和夏芳菲,他们表情严肃,心情沉重。

夏芳菲得到妈妈不幸的消息是事情发生的一天之后了。她急忙坐上马车赶到县城,叫上侯延年一起火速赶回城里。

夏家。白天。

此时,常蕙茵的身体已稍稍好转,并且回到了家里休养,但心里的创伤却是难以治愈的。

见到母亲后,母女俩抱头痛哭。

侯延年站在一旁暗自垂泪。

夏芳菲为此非常气恼郭则加,她本想去找郭家拼命,至少也要讨个说法,但被侯延年制止了。

母亲的事并未影响到夏芳菲对郭宝祥的好感,觉得此事是他的父亲做下的,与他本人无关。不过此事还是让她心里感到了惴惴不安,心里暗自寻思,假如以后他们真的相爱了,那么,妈妈这一关能通得过吗?

“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心里叹息着。

侯延年则在考虑应该尽快与蕙茵完婚,心想不能再拖了。他在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深深地自责。一条鲜活的生命险些陨落,他决定不能再顾及那么多了,回去就再次向县革委会打结婚报告,否则,宁可丢掉这个武装部长不做,回家务农去。

县革委会。白天。

侯延年将连夜写好的结婚报告交给主任,并当面陈词,态度坚决。主任还是那句老话——研究研究。

侯延年气的扭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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