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胡同五號(52)

林新生的神情有些诡秘地说:“我知道你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是来做说客的也未可知,但这是我们两个大男人之间的事情,我看,你还是别管了吧?”
他说的很随意,说话的时候妻子就依偎在他的胸前,五颗葱白似的小手指头还在一个劲儿的抓挠着林新生的上衣,这让夏芳菲感到此刻自己完全是一个多余的人,是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其实,这样的场面自己觉得别扭,人家也不自在。但她马上镇定了下来,她想说,这虽然是你们俩人之间的事情,但却也是这个大院里的事情,关系着院子里几十年的邻里情份和安宁。她正自想着,林文可走上前来与她打招呼,曹力行也无奈地与她握手。林文可很警觉地问曹力行:
“你们认识?”
曹力行吱吱呜呜地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
林新生也感觉出了有些蹊跷,眼睛转着在心里直琢磨。林新生是认识曹力行的,他们是插队时的同学,他对曹力行的印象一直就不好,但妹妹坚持,没有办法,林新生才勉强同意,但他反复劝说让妹妹慎重考虑。
此时,只听林文可又跟着问夏芳菲道:
“芳菲姐,琳佳她好吗?我好久没有见她了?”
夏芳菲迅速地看了曹力行一眼忙掩饰地说:“她很好,她也总说起你。”
这样的回答连她自己都觉得特别假,只不过敷衍了事罢了。对于此时的心境,相关的几个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彼此之间又都心知肚明,但话还得这么说,他们在这样的气氛下个个都变成了伪君子。

夏家。时间同上。
说完客套话,夏芳菲便拉起林新生去她家商量如何避免和郭宝祥的冲突。林新生这才把他与郭宝祥之间的恩恩怨怨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并请她给判断其中的是非曲直。
这真给她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她心里想,这算什么事儿啊?两个大男人间结存了若长时间的宿怨却要让一个女人来解结,况且在情感上又是当事人或多或少地都跟他们有着纠葛,本还没有理清呢,而现在还要出面充当调解人,这对自己来说,既不公平又显得荒唐。可又一想,人生下来不就是让你面对和解决问题来的吗。但解决这样棘手的事情确实需要勇气和智慧,必须站到一个高度上才会有正确的的态度和理性的思考。首先,双方需要各自退避三舍,清理残存在大脑里的彼此过往过节的污垢病灶信息,让出矛盾的中间地带,重新梳理思路,然后再积极面对,这样做说不定还能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也为未可知。
她知道凡是事情的纠结都没有无缘无故的道理,但她相信,依她对郭宝祥几十年来的了解,他肯定是遇到了极大地困难和不能摆脱的情绪困扰,不是被别着马腿,就是被挡了象眼,不得已才走的那一步险棋。于是,她说道:
“新生,放心吧,事情总会解决的,就以我们一起走过的曲折道路和对人生的感悟,还有这份特殊的情感和所累积起来的友谊,我们那么小就一起吃过的苦和经受过的人生考验。我们有那么多的共同点做基础,我想信我们任何一方包括宝祥在内是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由于心情上的关系,这次见面可谓是来去匆匆,结果也是不甚了了,甚至是只听林新生支支吾吾地说了个事情的大概,都没有时间来得及细问,就急急地起身告辞,像在躲瘟疫一样逃离了现场。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却感到了事情的复杂和不简单,她真的需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再做道理。
还没有等夏芳菲回到镇里,在路上就接到林新生给她打过来的电话,说在他银行的账上,早就趴着一笔不明来历的款项,数额很大,他让喀秋莎查找,始终找不到这笔钱的出处,看来是在银行里转了很多弯子才来到他的账上的,现在他猛然想到了这笔款可能与郭宝祥有关。他要告诉她的是,既然现在这种竞争的态势已经形成,不妨就来一个真的竞争也无妨,借此机会在他和郭宝祥的两个对手之间对各自所管理工厂的整体素质向前推进到一个更高的水平。夏芳菲当然十分高兴,可同时又很担心会是一个先是针锋相对,而后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出现。但这都无所谓,在她看来,男人就应该经风雨见世面,不打打杀杀地真刀真枪地拼上一拼,怎么成熟?商场如战场,成功往往就来自于先前无数次的竞争与失败。但她又很惆怅,心里隐隐作痛的是宝祥的行为太出乎预料,相对她对做人的要求来说,相去甚远。但她相信,以她对他的了解,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宝祥的身上。可到目前为止,从推理分析和种种迹象中她还找不出一个完全能够说服自己的合理答案。其结果但愿不是自欺欺人。

侯延年和常蕙茵的家。晚上。
夏芳菲回家后把自己的苦恼和疑惑一股脑地全都说给了常蕙茵。母亲毕竟是过来人,她说,男人们都是些怪物,有时候他们做事情常常有惊人之举,有的人不按常理出牌也是有的。新生和宝祥都是好孩子,以他俩的聪明程度,是不会做犯法和不通情理的事情的。说到最后,妈妈说:
“你就耐心等着吧,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没错,对男人的了解,需要的就是耐心。因为男人要做的事情我们女人是很难懂得的,就算你在官场上的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我敢说,你对他们的了解也只不过是些皮毛而已,更别说是属于心理层面上的东西了,那是他们最隐蔽的地方,几乎是个禁区,从不让人踏足半步,就连与他关系最密切的亲人,充其量也就打开一角或是一道缝隙,本能上自我包裹的紧紧的,他们心中的秘密是不会轻易让人洞察的到的。”
夏芳菲撒娇地说:“妈,就你会说。我知道,在你眼里,宝祥在男孩子当中一直都是最好的。放心吧,我才不愿介入他们男人们之间那些无聊的纷争呢。”
妈妈说:“你说得好听,你身在其位,不谋这个政行吗?就你对宝祥的那点儿小心思我也早就知晓,你在妈面前不要不好意思,妈是一生经历了两个男人的女人,在男女情事上并不封建,只要男人好,就要抓住不放,这样幸福才不会从你身边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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