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青医院报的曾经
作者:曹庆学
毕业于青医至今已36载了。曾接校报赵秀凤总编电邮,约写些东西。作为一介老通讯员,我 慨喟自己与校报均由一粒芥菜种子长成了参天藤树,过去与它理不清的“藤缠树”千丝万缕,叫现今我这海外游子欣然握管,胸中泛起的澎湃之情化作了若沫文字、涓涓流淌在笔下。抚今雄关漫道“趋于平淡”的外邦水深无波,追昔曾经沧海“绚烂致极”的海内峥嵘岁月,权作以水代酒,敬献给培养了我的学府;以文抒谢,祝福于扶持了我的校报,就算新枝嫩叶对老干盘根的衷心感念。
说起来我属于地道的“老青医”了:不仅缘于在此修行本科加研究生八载,也执业授课过十年,还更是早至呱呱坠地于它的产房,玩耍、长大在校苑!爸妈是它的双职工,我自当之无愧“[青]医二代”。家父曹来宾教授系医学院建置后的首届科班、“黄埔一期”,1952年毕业留校任教。正好逾过三十年,作为恢复高考后的头批学子我步他后尘出同校门,巧成现代版的“上阵须靠父子兵”。原本今夏能够庆贺高堂从医一甲子的,孰料岁初老人家溘然辞世,抱憾无弥,门生们谨以长篇悼文在校报上吊唁补遗。
而我离校出洋迄今已廿年,先后游学于德、英、美、加诸国,在科隆大学、威尔士大学、新泽西医科大学、多伦多大学等附院供职;还曾获另些聘邀但婉弃了:以色列的希伯莱大学、美国克利夫兰国际医学中心、法国图尔大学医院、加国卡尔加里大学等。罗列恁多,旨在借喻着一桩,就是凭着国内积淀的学力学识,加上实践中的自学更新,能够径直在西洋做博士后、访问教授、研究员等;表明了青医武装起来的头脑还是蛮顶用的,不难与国际学界接轨。同时引申出一理,就是国人学子不必妄自菲薄,一味地崇洋媚外,只要充分装备好自己、有真材实料,照样可以行走于世界之林赢得番夷的尊重。
三十年的职场折冲,学术上我小有些建树,许多论著见诸于中华、欧美的医学期刊,出国前是省跨世纪人才、学术带头人,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名列《当代中国科学家发明家大辞典》等;出国后浪得虚名有入录英国剑桥《国际人物传记辞典》、纽约科学院会员、获美国传记学院提名1988“年度人物”等。
不过本文按下“正业”不提,只迎合校报征文的要求偏重“副业”,小结三十年来从校报起步、业余文苑爬格子生涯。因为我早早就认为:广泛的兴趣爱好,对于学者创造性思维和汲取灵感至关重要,可以触类旁通,广博助专深。正应了家父常念叨教诲的“功夫在专业之外”,亦合辙哈佛理论的一句名言“人之差别在其业余时间”。
我打小受家庭熏陶,喜欢舞文弄墨,明编这“集”那“篇”、加序附跋,暗织着美妙的作家梦。尽管后来“弃文从医”遁入杏林,痼习却未曾改,课余不停练笔,在青医主办我班的黑板报,多获好评,板报组还荣膺了全校唯一这类别的先进小组称号。大四时《青岛医学院报》复刊,我有幸成为了它的首批通讯员,院刊室的田广渠老师等编委予以指教多多。处女作《杯水见深情》,记述了其时学生们为讲课老师备上一杯热茶的事,便问世于院报。当时我望着这小豆腐干激动极了,涂鸦终于变成了铅字,憧憬竟成为现实!大大激励着我发愤图强。
校报次年出版的招生特刊,简章中又提到了被授予“全国三号学生”殊誉的我,益受鞭策,勤奋耕耘结出的文果也越来越多。 有一次编辑部转来一封咨询如何在校尽快成熟的新生来函,让我作复。受到如此器重,自不敢怠慢,一气呵成了《怎样当好大哥哥》一文,从高年级生过来人的角度谈己粗浅体会,在院报上分期刊登。后来又被创刊不久的《中国医学生》杂志转载,影响挺大。更奇妙的是,素不相识的我的另一半那时也看了这篇,隐生一丝敬意,以至于几年后她也留校任教、我们擦出爱的火花,结为了连理。她追溯缘头,我惊诧院刊不啻“报为媒”,冥冥中牵线促成了这桩美姻。
始料不及,在学绩上有所进步的我,日后时而又给校刊添了报道的素材,像刘温和老师撰文其上《在成才的道路上》,介绍我“德智体全面发展”,亦发表在《大众日报》,并置顶于《成才与堕落》一书。韩浩德老师发于其上的《拔尖的爷俩》,报导同校出了家父与我一对“省专业技术拔尖人才”,亦跃上了《大众日报》和《健康报》。我深谙此乃院报的另类培养,自己的成长与它的帮助分不开。
在与校报的“蜜月”期间,我去了外地实习一年,在异乡每逢收到寄来的院刊,就像是看见了家书,备觉亲切。当时我曾以诗《我爱院刊》略表心迹:“每当我捧起院刊,‘青医’在刊头向我微笑,油墨的清香沁人心脾。我仿佛冲入母亲的怀抱。校园新颜,师生容貌,科研硕果,教学捷报,尽收眼底,荡起心潮;神州四方,重洋彼岸,实习游子,在校嫩苗,新老校友,共引自豪。母校的春晖,遍洒天下之李桃。啊,我爱院刊,更爱我们的学校”。三十年后的今天我翻出底稿重温,心中依然荡漾起当初的眷恋情,可见与校报结谊之深。
我就是这样以院报为起点,逐渐成长,让作文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计至出洋前,十年来已在国内三十多种报刊杂志上发表数百篇,约二三十万字。其中短篇小说《疚》,获得全国卫生文学三等奖;《择偶不必专注身高》在中央电视台的《为您服务》节目中播出。我深刻的体会到,业余摆弄这些文字,让枯燥的专业钻研少了艰涩,把人的生活方式调剂得多彩,将平面思维拓展到立体空间;也系一种与自己灵魂的对话,大脑变相的休息,极大的精神享受;还在“文如其人”的制约下,督导检点自己,言行一致,愈加“为人洁白皙”。
西出阳关后,我不辍笔耕到国外,异域风光、人情掌故、旅居感悟等都一网打尽,不时地寄回校报发稿,有的还在《青岛日报》上连载。光是上了《人民日报》[海外版]就近三十篇,被读者来鸿中指名唤作“留学生作家”,征文获奖并被收入该报社的专辑书中。欧陆第一中文报《星岛日报》和《丝语》,北美华文大刊《世界日报》和《星星生活》、《加国生活》等,以及《海外校园》、《追求》、《飞扬》、《传扬》等期刊都常见拙文,我几成了并非“专栏作家”的专栏作者、“热门写手”,常年每周发一篇两三千字的散文,有不少被中新社、神州学人、中国侨网等知名网站广泛转载。还多次在北美的多种报章征文比赛中摘金夺银。廿年来我发表了几千篇各类杂文,数百万字,被北美的几家华媒列为“作家”、网站专设了个人“文集”,真个圆了儿时的作家梦。以至于有些好奇的读者和编务纳闷:这位到底是作家还是医生,是心理学家还是文人墨客?“山花烂漫时”的人慰“在丛中笑”,或可告慰母校与院报了。
人之大幸,是能从事所喜欢的行当,干所爱好之事。我的志趣在医亦在文,前者可济世体恙,后者能治人心疾,皆属救死扶伤。如今两者俱得实现,乐此不疲,福莫大焉。记得少小歆羡的是文学家契珂夫,“医学是妻子,文学是情人”,尝追循身体之;老大切慕的是科学家牛顿,先精研物理“形而下”,又耽迷哲理“形而上”,亦效尤力行之。当今医模已从单一生物型转为生物-心理-社会型三维,医者施治必须身心并重方能奏效,而文哲与医术的结合,恰好铸得了一把双刃治疗刀,让我在长期的悬壶中操之应手得心。
去国经年,我一直牵挂着故里的骨肉至亲,关注着母校的动向消息。并不常回的每次省亲中,我总会悄然潜身于校园和附院,瞧瞧那熟悉的一草一木,看看那处处惊艳的月新年异。只缘这里是我长成立业之地,汩淌过童年美好记忆的淙淙溪流,翻腾过激情盎然的青春江河,回荡过华丽转身入海流的大音希声。每于此刻的我,辄不想惊动故旧师长学友,生怕招呼寒喧打搅了拾掇当年的璞趣实味;也不欲觥筹交错同学筵乐,唯恐岁月世俗的流逝磨灭了起初的质朴情愫,还是将这当初的一切深深定格、埋藏在心底才唯真唯美。
假若大学是一具熏陶情操增长知识的机体,那么校报便是这副伟躯的灵魂之窗,透射出独有的校风神气。它是校园的校园,纸上的学堂。三十年来,无数的学子负笈青医深造,结实育出的奇葩芸芸硕果累累,其中有许多曾与校报结伴而行,不论是匆匆过客,一面之识,还是常来长驻,诸多倾注,都无不近朱者赤,沾染了馥郁贤气,却如居馨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味。但是“墙里开花墙外芳”,莘莘桃李皆在海角天涯自然弥散着文馨清香,绽放展现着青医人的奕奕神采风貌。
呵,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曾记否筚路蓝缕那曲《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意气风发、响彻校园,转瞬于不再“年轻的朋友们”春华秋实、齐奔六七之际,纵声重唱而行却不复当年的万丈豪情。惟校魂与院报熠熠长存!它所划规出的那爿精神园地永葆常青,镌刻下代代校友的串串足迹永留史册,教后来人与先行者们始终灵犀一点通。
放眼吾侪各自的人生余途,不管还能飞多高跃多远,“老青医”依将持守着炽热的初衷,不辱时代的使命,试以新的成绩与文思,薪火续暖着母校的大熔炉;或在东隅已失桑榆未晚之中,相挽着校报健步、踟蹰,正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一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