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18个女孩de爱恋 (03)
B 梦亲 Meng Qin
1963年11月1日
你是我上大学不久结识的女孩——我一位学友的堂妹和你同一个班、住同一室，那天我有事找她，不曾想到，一见面便为你的美貌所惊羡！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双眼皮、细长眉、瓜子脸、玲珑的鼻子、樱桃小嘴、微笑时嘴角闪现的迷人的小酒窝、高挑的身材、细纤的腰肢……我刚看过电影《野火春风斗古城》，我心里喊道：你不就是金环、银环的扮演者王晓棠吗？！于是，我和你谈论这部电影，你说前些天也看过。“二环”真勇敢。我问你认识不认识女演员王晓裳，你抿着嘴摇摇头，我再问你想不想当演员，你嫣然一笑：“初中毕业填志愿，我报的第一志愿就是省演艺学校！”“可后来怎么……”你默然，尔后说：“我爸说演员生活作风不好，婶娘仔（注）去当什么演员？硬改为商贸中专……”
（注：婶娘仔，故乡方言，指女孩。）
11月5日
头一回相见，你的艳丽与坦直便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你校和我读的大学相距两华里路，我们虽不是一个县，但讲的是同一种地方话，算是小老乡。后来我去找你几次，你也曾来过我住处。在你毕业实习之前，我特地借钱买了精致的小算盘送给你（你读的是统计专业），你邀我在你校园林荫道上散步，尔后坐在一块石板条上（我那位学友堂妹比你先走，她和你不是同一实习地）。
你送我一张照片，这是你新近洗出的初中毕业前为报考艺校而拍的艺术照：梳着两条长长的羊角辫，头插两朵蝴蝶花，身穿花格子红绸布衣服，脸部扑了粉，化了妆——描了眼眉、涂了口红，俨像王晓棠！尤其是这双清澈见底、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简直要摄人魂魄！十八岁的你是下凡的仙女，使我这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捧起照片，当着你的面，亲吻着照片里你的红唇，被你轻轻叩打了肩头……
11月25日
你实习后，一到夜深人静，我便把你照片拿出来，于蚊帐里，借着走廊昏暗的路灯光亮，端详着你的美貌。终于那一次，我把梦如实写在信里寄给你——
……按照老家习俗，你坐红轿抬到我家，新郎公的我上前扶你下轿；你一直罩着红盖头，和我一拜天地、二拜祖宗、三拜父母，最后夫妻对拜进入洞房……瞬间愉悦，我醒了，裤衩湿漉，羞死自己，仙，亲爱的，真对不起你（不啻对你的亵渎！）！我像是做错一件什么事，整天精神恍惚，萎靡不振。
11月29日
今天，我收到你回信，一看信封很欢喜，可一拆信却如雷轰顶，霎时懵了——
……你要和我结婚，这不可能，我爸爸第一个反对——他看上一个大学生、县少体校老师，人家已同意招赘上门。我爸爸对我说，你下面有三个妹妹，要张口吃饭、伸手穿衣，你妈生最小妹妹、坐月子没料理周到、落下腿瘸，失去劳力。全家就指望我……
我见过他一面，人老老粗粗的，年约二十七、八，大我十岁，我起初不肯，无奈我爸早和人家讲妥，这回实习，也是他姨父帮的忙，才回老家县城来；他姨父是“县太爷”……他上有兄下有弟，可你是独子，我爸爸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
风云突变！人生莫测！我再次读信时，熟悉的娟秀的字体已成模糊一片……
也许你不知汉《乐府·陌上桑》罗敷的故事，可你却像古代女孩罗敷——哟，一位军官女儿和一个贫农的儿子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时而在图书馆阅览室，时而在校园小路边……
“门当户对”、“嫌贫爱富”之类的话，没被收入你早期私人词典。只是后来，你改了词典，把我的词条抽出，换上那一位男子……
有人说老婆在生孩子，丈夫肚子也会痛。我要说，你的一声叹息，在我便是一场飓风；你因肝炎而面黄肌瘦泪眼汪汪，汪洋中的我，去哪儿寻觅我的避风港？！你的一串歌，在我便是一片蓝天。你因恋人而眉开眼笑、热泪莹莹，我祝愿你放飞爱情，即使风筝遇到了减弱的风、曾一度骤降……
是的，我应当祝福你。
尽管如此。
但我还是不应当忘却双人舞，不应当忘却拉过你纤弱小手，更不应当忘却于风雨中栽种一角初恋的丛林。
C 双人舞 Suang Ren Wu
1964年春天 4月8日
从草原到北京（哪呀）能有多少里（呀）
跨上红凌凌的枣红马
穿上白鲜鲜的蒙古衣
……
你还会唱这首歌吗？咱俩曾经唱过，不！准确说，是和着这歌这欢快旋律跳过双人舞——你我身穿鲜艳的蒙古服装（脚蹬长统皮靴），在咱们就读的大学中文系联欢晚会上献演。那时，你我正读大学二年级，年方21岁，你大眼睛、樱桃嘴、身材苗条，我瘦高个子（可惜以后再也没长高）、学吹著名演奏家冯子存的（与当年抗清将领“冯子材”只差一个字）笛子，年级辅导员老师选中咱俩演这个节目，要我们在演出时视自己为两只从内蒙古草原展翅飞向北京的雏鹰，那位辅导咱俩练舞的毕业班归侨女生则暗示你我是一对……。你噘着嘴不肯演，可一听“共青团员要听党的话”（辅导员指指你我胸前佩带的校徽、团徽对你说），便红着脸没说“不”了。排练中，你反比我早进入角色，常常是你先牵我的手、揽我的腰……记得吧：咱俩的节目排在高年级那位男扮女妆饰演的京戏片断《贵妃醉酒》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