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18个女孩de爱恋 (17)

7月 5日

正在夢鄉中的我,被一陣金屬聲驚醒:敲擊的廢岩心管(合金材料做成),幾乎把工區全體在家職工(沒要求下班休息的五台鑽機工人們去——他們有緊張的生產任務),喚到辦公室門前集合,原來,女鑽機施工的鑽孔突然發生卡鑽事故,工區領導要大家上去打吊錘——通過上下震動,使五百米深處的鋼砂鑽頭和相接的岩心管不再被周遭的岩壁卡死,從而排除事故,恢復正常鑽進。

當我們四、五十人趕到女鑽機機場時,你和先來的工區領導已系好八條粗麻繩。在你指揮下,發動機吼叫起來,十幾人或幾人一組,紛紛攥緊各自的粗麻繩,隨著你一聲聲號令,大伙喊著“嗬嗨”,一齊用力,猛然拉起吊錘,往上一下又一下地打擊著。

開頭幾個回合,被卡住的岩心管紋絲不動。歇息片刻,一些職工換了手勢,部分人員作了調整,仍由你發號令,隻第一聲撞擊,岩心管便開始上移,盡管移動1厘米,卻是可喜的開端。於是,大家干勁倍增,顧不上腰痛,手上起泡,“乘勝追擊”,一錘又一錘地打,岩心管一厘米一厘米地往上提升。

半個鐘頭后,一條條鑽杆(立根)被拉上來,卸了,整齊地靠放鑽孔旁邊的鐵架上。好家伙,從被卡住的岩心管裡取出來的岩心,經老地質工程師當場用放大鏡查驗,竟含富礦!這個粗活(地質隊處理卡鑽事故“最笨”的辦法)——吊錘值得打!人們歡呼雀躍,爭先恐后向女鑽工們賀喜。我看著一臉油污、汗流如注的你,心中升騰起一種愉悅的感覺,恨不得跑過去抱起你,親吻你。

打吊錘的職工成群結隊走了——食堂同志准備下點心——煮湯面條,人人有份。我和工區一位領導、老地質工程師最后才離開機場,而你則留在機場清理現場、布置繼續打鑽。

已是下半夜了。下弦月正從東邊山頭露臉。山野熹明起來。老地質工程師柱著一根青竹做的臨時拐杖,由工區領導亮著三節電池的長手電筒,在前面走路,我則尾隨其后。

圓月漸離山頭,漸離山頂上的樹林,升到一竿高,那清冽的月光洒向原野,洒向猴山和河流,洒向不遠處向陽坡的幾排活動木板房,構成一幅難忘的月光山色圖。我的腦際立即現出湖南作家趙樹理、山西作家王汶石小說中那類“月照東牆”美麗動人的故事,忽然想到三八鑽機、想到你。在這清麗的月光下,咱倆坐在溪畔青石上、面對瀑布群說著悄悄話,那該多麼愜意;月亮表面積為地球1/14,月圓時,人看月亮像個餅,而宇航員在月面上看地球,卻有篾筐大,且為蔚藍色,異常漂亮;月亮離地球近40萬公裡,你我乘坐宇宙飛船,航行4天多便可到達月面,那兒有廣寒宮可以解決吃住問題,有吳剛、嫦娥、玉兔和飄香的桂樹作伴,那該多麼美妙、神秘……我想,你我浪漫的故事絕不亞於“月照東牆”……

8月 5日

你負責的女子鑽機接連打了三個孔,孔孔見礦,上月評為先進鑽機,你成了“三八紅旗手”、局一級先進生產者。在你作為代表、赴省城出席全省地質勘探系統表彰大會的第三天,一紙調令,組織上把我調離工區,到跨地區的一支地質勘探隊依舊搞本行——測繪、測量。

離開工區后,在新單位,我曾給你寫過幾封信,卻不見你回音;前些日子,把信寄到工區,還是收不到你回信。難道你……也許你不在省城,也沒回工區,而是到了別的地方工作?

[作者注:幾年后,才從別人那裡打聽到:有領導說我和你相戀,將分走你的心,影響工作,樹不起你這杆“紅旗”;甚至還有難聽的議論:一個在文革有“三種人”(指“打、砸、搶”分子)嫌疑的人,怎麼配得上“三八紅旗手”!?……於是,你在省城會議一結束,便被派往另一支地質勘探隊組建並帶領第二台女子鑽機;還找你“個別談話”,透露了我在“文革”中所謂的“表現”……難怪我在省城、在工區找不到你——“杳無音信”、“黃鶴一去不復還”!

我和你——阿紅的初戀,就這樣中途夭折了。

沒有你的日子,人生宛若是一種虛構,是沒有日期的日記,沒有歌名的歌曲。失卻夏娃,亞當就是亞當,不會有伊甸園和清新寧靜不污染的空氣。

我曾經夢想,你給我一扇門,容我隨時進去,隨時出來。我給你陽光,給你雨露,給你火一樣的灼熱,水一般的溫情。

你曾經給了多少機會,我把握了,但始終沒有把握住。

你的夢裡有我嗎?

愛與不愛皆有理由,你我都不說。

濤聲依舊,我愛你依舊;舊船票登不上你的客船。

是的,我已經無法得到你,但我可以一生一世珍藏你,默讀你。

人生易老天不老。也許那一天,年輪的犁、四季的風,會在你我額角上刻上條條溝壑、兩鬢染上道道蒼白,但有你曾給的愛意相伴,有我給的情書自我陶醉,我將微笑著、走完從初春到暮秋的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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