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真的是美国圆?(1)
本报专栏作者:一楷
记得在小学课本里见到一句话,资本主义世界的本质就是剥削,工人被黑心资本家压榨剩余价值,但是,工人们更害怕的是有一天受不到剥削。我当时如何也揣摩不透马克思这句深奥的断言,剥削就是剥削,哪有人希望被剥削的。后来,在我生长的九十年代,中国开始了“崇洋媚外”风。这不,“月亮都是美国的圆”么,特别是西方世界的精神文明,被传诵得好像他们已经率先达到了共产主义的理想阶段, 什么乐于助人、拾金不昧、扶弱资贫,西方人好像个个比党员还党员,西方精神文明好像被上升到了一个历史高度。于是,我带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眼光审视西方,懵懵懂懂地来到了“西方世界”,从我的工作和学习为切入口,仔细地打量这个颇具争议的北美世界。
东西南北各不同
其实,在加拿大除了土著印地安人,没有真正的加拿大人。所以,人们更多的以 background (民族背景)来划分人群的特性,而不是像中国以地域来划分。我们有了很多亚洲移民,南美移民,中东移民和欧洲移民,其中又以欧洲移民划分最细,北欧,如英国、挪威、瑞士;西欧如西班牙、葡萄牙;中欧如法国,意大利,还有东欧,比如乌克兰、保加利亚等。我曾经和中东人、英国人、西班牙人、中国人和印度人手下工作过。
与中东人一起工作,他们视你为家人,相处会非常愉快。我的学校和英国人开设的图形设计工作室一直有合作,当英国人成为你的客户时,他们保持一贯的彬彬有礼,但是,对于工作的严谨和对于天生的自我高贵感使他们显得不容易亲近,但会是很好的工作伙伴。西班牙人的热情以前也只是在《卡门》一书中有所了解,但你进距离接触他们时,你发现这真是一个热情奔放的民族,不仅男欢女爱在他们开来如此天经地义,这种热情还蔓延到了工作中,和他们一起工作感觉非常愉快。当然,南美洲人也承袭了西班牙的热情,与一群黑发乌瞳欢乐自在的俏人儿一起工作,我也时常被感染快乐,虽然,我发现他们有时有点懒,但是,当我发现我的上司也有那么一点懒的时候,我更加喜欢他们了。
最后,要说的是中国人和印度人。这两个国家人的特性都具有某种程度的相似,中国和印度都属于发展中国家,都是“人口出口”大国,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新移民登陆加拿大,有些是高级知识分子,有些是难民身份,更有些是非法偷渡客,但中国人和印度人都非常勤劳谦逊,因为都是来自不是非常发达的地区,所以很多人都非常彬彬有礼,有许多当地人会看不起初来乍到的中国人和印度人,我就听说很多人嫌中国人脏,嫌印度人臭,老说他们身上有洗不掉的咖喱味,甚至嘲笑印度人爱生孩子,中国人的车技烂。可是,面对很多这样那样的无辜指点,作为中国人,我深刻理解在一个新国家立足的艰辛。他们中的很多人和我一样,忍受着很多当地人没有想像过的劳累,接受当地人没有遭受过的待遇,和羡慕着当地人自己从未感受到的优势,比如语言,比如人脉。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通过多年的努力,中国人和印度人都成为当地某些领域垄断地位的大鳄。比如我的工作之一的餐饮业。
无法向日本女孩生气
现在,我来给大家说一个我的故事,从我的工作为切入口,看看加拿大人的精神文明,看看资本家和员工的雇佣关系,看看茁壮后的移民的心态和为人处事:餐饮业也是分很多等级的,最低级的小餐馆,快餐店都是重劳力而廉价的苦差事,新移民的贡献是非常大的,而且工作的地段很重要,有些地段鱼龙混杂,枪击不断,我有一位朋友在 keele and Finch 上班,一个夜班现金机被打劫了三次。最后一次,因为实在没有钱了,于是,打劫者拿走了一些汉堡包和一杯可乐。因为,高档的地方根本不接受没有经验的员工,所以,我也是从这些地方的上岗的,我记得我第一个上班的地方,那时我刚上学,专业工也不能上,对地段的划分也不是很清楚,糊里糊涂就去了当地臭名昭著的黑人街打工。后来,在不停的跳槽中累计了工作经验,又拿下了酒牌,调酒师认证,和酒吧管理认证。终于可以趾高气昂地工作在 Young & Eglinton 上一家颇负盛名的 pub ,每天看着很多当地的白人女孩虔诚地跑来投送简历,我觉得有种“苦媳妇终于熬成婆”的暗爽,冷冷地接过简历,顺手夹在简历夹中,老板看不看就不是我的事了。想当初我也是那么熬过来得,也是看人脸色吃饭,一双脚跑遍了大街小巷才有今天的结果的。突然,我又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很自私,当初我投递简历时,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多么希望那份简历可以最终到达老板手上,可以给我个机会面试,可以上岗工作,哪怕刚开始不拿工资,只要小费好了,甚至连小费也不要,只要工作经验就好。
餐厅里,调酒师和服务生是差不多性质的,而我按照时间表,可以兼任两职,而我的手下有三个 busboy 和两个洗碗工, busboy 负责带位和收拾残局,洗碗工那就是洗碗刷杯,提重物。有时,我会嫌 busboy 带位掌握不好人数,比如,客人只有两个,但是带上了一个大的桌子,这样,当有多的人数的客人来的时候却要等待桌子,这样造成客人的流失,当然也是我小费的流失,有时嫌洗碗工动作太慢,吧台上都没有干净杯子了,我只能用水涮涮就好,可是,那也来不及呀。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去和老板抱怨的人,不过,有时人一多,我还真的会发急,因为,如果我分心,一百多个客人同时在我的服务区,任何一个开溜,我很有可能整晚就成了义工。有一天晚上, Pub 里正好有盛大活动,我又没有杯子用了,我冒险离开前台,冲向厨房,心急火燎地就要叫嚷,可我进了厨房,我看到,那天的洗碗工没有来,而是前台的 busboy 取而带之,那是一个日本女孩,小小的个子,因为进来很久,但是英文还是说不好,所以,一直不可以服务,那个女孩大概不到一米五,站在堆积如山的锅碗瓢盆前显得好像愚公和大山一样,她在那里奋力地洗刷,我突然觉得,我怎么可以这样生气呢,他们已经领的是微薄的工资,干的是粗重的活计,这和我初来乍到时有什么不同,当时,我多怕受到别人的责备,即使工作辛苦和工资微薄,也珍惜地好像那是地球上最后一份工作,每天只求可以太太平平的下班。于是,我轻轻地掩上门,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