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日记(三 )
本报专栏作者:一楷
未圆梦,不了情
我打开我梦的日记,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下了:
片断一:
“蓬蓬,蓬蓬,那个水龙头只出开水,别等了,你瞧瞧我,皮也红了,毛也褪了,咱俩别洗了,沾点水蒸气,旁边搓着吧!”我望着每个水龙头前都排起了长龙,不但如此,还被不同“帮派”占领了,左边表演系的人最多,抢占了最佳地理位置,右边是导演系和编导系的,抢占了最多的水龙头,和她们不熟,没法插队,我不由地泄气。“那怎么行!”蓬蓬大声抗议,我瞪着蓬蓬,用比她还大声地嗓门吼到,“这时候你还挑剔,”蓬蓬说,“不是,我是说,要不我俩今天甭洗了,就我俩睡上下铺,谁知道我们没洗澡,”“天哪,你比我还“干净”。“过奖,过奖,怎么样,接受吧,”“好,那我们一出了澡堂,就买冰棍儿吃。”“好……” 我觉得这个澡堂就像纳粹集中营澡堂那般拥挤简陋,我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但估计这里的状况还是比纳粹集中营好些,因为,集中营的澡堂里充斥的是一氧化碳,这里至少是二氧化碳。 于是,我俩得意洋洋的经过那些为洗澡水而犯愁的“俗人”,带着满身的汗酸味,潇洒的走出了浴室……
片断二:
“一楷起床了,我都起来半小时了,”“不要啦,再让我睡一会儿,”“再睡,小倩连妆都画好了,”“天哪,连小倩的妆都完了,那真的很晚了,”我吓得一跃而起,蓬头垢面的抓起洗漱用具就往厕所冲,由于时间过于紧迫,穿梭与众多已经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表演系,舞蹈系的美女中,连觉得尴尬的功夫都没有,回到寝室,我先看到大家穿上军衣,戴上军帽容光焕发地整装完毕,再看到帽檐下的精致妆容,最后注意到,床上的那块“豆腐干”型军被,两眼一摸黑,今天军训我又完了……
吓出一身冷汗,一跃而起,夸张地按住胸口,哦,虚惊一场,那只是一个梦,被吓坏了,但是,那绝对不是一个恶梦,尽管梦里的一景一物都不是那么完美,但是,当我梦里重温故地,竟然让我无比的动容和缅怀,哦,那是我的大学军训,短短二十天,我真的没有觉得丝毫辛苦,但是却无比无比的甜蜜,一元冰棍,简陋澡堂,甚至满屋蚊子都成了可爱回忆,大概是因为在人的记忆中美好的事物会无限放大再放大,也可能是爱屋及乌,因为,上海戏剧学院是一个深深触动我心灵的一个地方。而这个和我有着宿缘的地方,与我并肩而行,但擦身而过,成了我出国留学至今最不甘的一个未圆梦。
说起我和上戏的渊源,还要追溯到我在念国美附中时,以前在国美附中时曾经住过六人寝,每个人除了床以外,估计只能分得人均一平米的空间,那床是上下的双层铁床,我睡下铺,一个叫俞因的水灵杭州女孩成了我的上铺,她虽说身形不算苗条,但是我始终记得她爬上床的的姿态宛如猿猴上树,至今依然让我忍俊不禁。而和我对床的叫郑晶的女孩,我们被分配在一个班级,并成了四年的同桌,她文化课异常优异,平日里,我们上课老爱和她说话,老师把我们分开,于是,我们跑来跑去,改为传纸条了,于是,前后五位班主任不得不一直让我们坐在一起,当然,什么考试上,小抄啦,暗号拉,当然现在也不得不不好意思的承认,的确也有。于是,我们三个成了最好的朋友,可以说是穿一个裤管也嫌肥。当我们临毕业时,带着无限伤感,问题来了,我们该何去何从呢?当然,我们可以选择共同升入中国美院,但是,我提出说,如果附中读完,再读大学,那就是要在同一个地方呆上八年,八年啊,抗战都结束了。我们都决定,要离开杭州。于是,三人之中,展开了一场辩论,三人之中,我最中意的是纯艺专业,郑晶一直很希望能考入动画系,而俞因,很希望去上海或国外等“洋气”的地方一展宏图。可是,郑晶因为文化课成绩实在优秀,于是,被包送本院,她的父母非常高兴,尽管她本人十万个不愿意,用她自己的话就是,“如果美丽是一种罪,那我已经犯下滔天大罪,如果智慧触犯法律,那我已经被判了无期徒刑。”当然,在我们十分艳羡的目光中,她逃过了高考如炼狱般的日子,但是,她以一种奇怪而客观的方式放弃了人生第一次追逐梦想的机会,因为,国美动画系还未成熟,她不得不选择实力雄厚的纯艺术专业中的雕塑系。俞因因为从小喜欢动画,又因为机缘巧合,去了一次北京电影学院,回来就和我们说,那电影学院好啊,学校伙食好,帅哥多(对美女也多,倒是只字不提),什么学校食堂打个饭,头一回,看见原来著名导演及演员黄磊,还在她后面排队呢,听我们大伙儿都乐了,于是,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要进入中国三大电影学院了(北京电影学院,上海戏剧学院,中央戏剧学院)。而我的父母一直约束得我非常紧,用上海话来说,我就是那种特别“皮”的小孩,好听地说,就是桀骜不驯,说穿了,就是很倔,外加一点好玩。到了高考,为了逃避父母的高压管制,竟然吹了一个大牛皮,“我高考的事,你们不用管,就好像美国打伊拉克,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还有,中国所有高等院校,我不要考最好的,只要最难的。”我爸爸听了,呵呵大笑,我都看见他门牙上的牙龈了,妈妈挪揄着,“小孩子说话不负责任的,这你都信。”不过,她给了一笔钱让我请家教,倒没有再说什么。 牛皮吹都吹了,我是一个给了承诺就会去做的人, 那么,我该考什么呢,突然想起了被俞因说的天花乱坠的三大电影学校,于是,我记得,在我自幼学画时,人们每每提到录取门槛高,招收人数少,考题苛刻,第一个就是说到上海戏剧学院,而且,上戏的舞台美术是王牌专业,于是,我大腿一拍,就它了,结果,心一横,发誓要考入这个自幼就在我心中熠熠生辉的王牌大学中的王牌专业。你看,我们三个小伙伴的理想与现实都错了位,郑晶进入我过去十多年一直为之努力的纯艺专业,俞因取代了郑晶选择了电影学院动画系,而我,完全改变多年夙愿,只身投入了选拔过程严苛的上海戏剧学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