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与”土鳖”

本报专栏作者： 一 楷

现代人的语言极其富有创意，一朝一夕不和国内沟通联络，俨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文盲，什么”冏”啊，”雷”啊，”很傻很天真”啊，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被”惨绿”了一把。大家都知道了，现在留学生出国，那叫”镀金”;留学生回国，那叫”海龟”;而留学生回国找工作，那叫”海带”，海归待业，从风光无限的镀金，就那么快成了廉价的”咸湿海带”了。

毕业前，我在网上做了一下海归在中国的就业前景调查。我的天，幸亏人类发明了网络，不然我就”冏”大了。我google了一下”海归工作”，网上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海归回国工作要求不要太高，心态要好。那我想，要求怎么样不算太高呢，原来如果能在中小城市的三本高校里任教已经算香饽饽了，但要注意，人家要的还是海归博士，还要男博士，这两点我都没有。原来，心态好的意思就是说，对工作不挑剔，对起薪没要求，对专业没寄托。再看，海归去国企上班受尽歧视和排挤，我不太能理解，歧视从何而来。最后，我看到了无数海归回国的血泪贴，有一篇叫《海归求职血泪史》，此人海外管理专业毕业，回国打算在大城市里大干一场，发现国内他这样的人才不太需要，管理说穿了就是给人当头头去了，人家怎么可能把这样的肥缺给一个没有经验的人，而且国内也极少需要非常高素质的年轻带队人，一般而言，就是资历到了，自然就成主管了。于是，此人四处碰壁，时隔两年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份工资也不算太低，专业也不算不对口的工作–城管。是啊，城管还算半个公务员呢，再说，管理小摊小贩也算管理。于是，这位海归终于”放准了心态”，成了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城管了。第二个故事，比第一个还要凄惨，此女连”海带”都做不成了，居然还沦落成”海参”（海归剩下）。此女芳龄二十有八，英国硕士毕业，由于看不上嫁老外，于是，很久都没有找对象，结果，毕业归国投简历，有人说她学历太低，进不了科研或是高校，银行说她不是牛津剑桥毕业不算数，更有甚者说她学历太高，一般金融的岗位，本科就够了。于是，从小一路重点走来，寒窗苦读，还不如国内混个本科出来，父母安排个工作，早早做个待嫁新娘，过着左手有银子，右手有老公的日子。此女现在不但面临着”海参”的问题，还面临着”剩女”（大龄女青年）的更大人生难题。你说，这不是”海龟”回国被当成了”土鳖”了么。

更让我心寒的是，这样的文章一出，居然马上成为精华贴，一呼百应，海归们好像找到了组织一样，纷纷诉苦，帖子是成了”不沉帖”了，可我的心却成了出没在风波里的一叶小舟了，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于是，一楷我也只能打起了退堂鼓，以前特别佩服的中国导弹之父钱学森，放弃美国人抛出的橄榄枝，毅然回国。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看来国内人才济济，泱泱华夏，朗朗乾坤，我还是先管好我自己就是在为祖国出力了。当我打定注意留下来的时候，我开始关心起一起就读的留学生同学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得多看着点，多学者点。

我的上海同乡小婕，大学总算毕业了，这书念的，花了家里六七十万，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不知道十年青春赚不赚的回来。虽说小婕极其大小姐脾气，从来没有干过一天活。但是，比起那些纨绔子弟那可也是好太多了。说来奇怪，她一毕业就给我挂了电话，说出来聊聊，我就心里纳闷，她大小姐怎么有空和我出去，以前都是整天陪着她对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眼下俗称的”宅女”，肯定是发生什么了吧。于是，我们约了在星巴克。一进咖啡馆，我就看到小婕的浅棕色头髪和她那标志性白皙皮肤。这在国内是时尚的象征，但是这在加拿大可就是两说了。加拿大以黑为美，当然这是针对白人和亚洲人来说的，肤色越深说明你越健康，也越美丽。本土亚洲女孩一般不染头髪，除非拉直。因为当地人觉得，亚洲女孩一头乌黑靓丽的长直髪比什么都好。从她的装扮里我就可以感觉出来，她还是很”中国”。接着，我看到她淡扫的娥眉下有着一双忧郁的眸子。她投简历投到心碎，连一个面试都没有，最可气的就是，因为她是学会计的，她要求的薪金就是一年一万五加币，就是这样的工资也是众人眼里的肥肉，把人家公司的门槛都挤破了，像她这样简历上面一片空白的应届生，别人怎么可能会要呢。而且，和我猜想的一样，她长期都和中国人交谈接触，她的英语就是捉襟见肘了。所以，要想在白人企业的大公司立足，还是有点困难的。可是，这人到背时，喝凉水都塞牙缝，她对象年初就瞒着她回上海找了个新相好，此人虽说有些花心，但他可是二十七岁就当上了加拿大最权威的医院的胸外科大夫，真真的是人中龙凤。我当初劝她说，什么事情不是忍忍就过去了，三个月假期结束，他还不是得回到你身边，可小妮子却本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念头，坚决要分手，这三年苦苦经营的感情说没就没了。我觉得人都会犯错，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可小婕偏偏就是分手之后才念着前人的好。用她的话来说，眼泪早就流干了，剩下的就是这条命了。她问我，我现在加拿大的工作是找不上，对象也和人跑了，我在加拿大呆着没多大意思了，回国父母给安排个工作还不是难事，也许我就有了条活路。可是，回国了，我这么些年的学费，运气好我也得挣七八年，运气不好还得翻个倍。我看着她的LV手袋，Tiffin首饰，暗叹：是啊，这样的工资，过日子还行，就她的消费标准，不傍上大款，这日子是没法过。于是，我说，这样吧，我帮你出个主意，你看看成不成？要想知道我出的是什么锦囊妙计，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