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团聚路
圣诞节临近,多伦多开始经常的飘雪,街上的行人匆忙间却都面带喜悦,耳边不时飘过悠扬动听的圣诞歌曲,连空气中都充溢着新年的喜庆味道。每逢这个时候我就会深深地思念中国,想念国内翘首企盼的亲人、默契亲密的朋友,想念家人相聚吃饺子的除夕,想念12点钟声响起后那震耳欲聋的声声鞭炮。都说要入乡随俗,可是这样的圣诞前夕,能让我想起并怀念的还是远在中国的人和事。不管离中国有多远,不管我们现在拿着什么国籍,中国就像一个烙印刻在我们心里,因为那里有我们的亲人,有我们的回忆,有我们永远放不下的情怀。
阖家团聚是所有移民都梦寐以求的愿望,从踏进加拿大的那天起,我们就开始为了生存立足而努力,当自己有了小小的成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远隔千山万水的亲人分享。虽然先进的科技缩小了我们和亲人之间的距离,但是仅靠电话、视频仍然无法让我们满足,因为我们有时候需要的是一双温暖的手或者一个充满关爱的拥抱,这些都是虚拟的网络所不能给予的。于是很多移民在实现安居乐业之后,选择了为父母申请团聚移民,随着申请人数的增加,父母团聚移民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审批也越来越复杂。而在申请团聚移民期间,父母拿不到探亲签证,不能以探亲身份进入加拿大,这一系列的问题导致我们的父母团聚之路变得遥遥无期,无比漫长。
我的朋友琳琳就是一个备受团聚移民煎熬的典型例子。她每每说起父母团聚之路就苦笑着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不知何时得偿所愿,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这话听起来有点消极,实际上却隐含了无数移民的心酸。我们的父母都已经不再年轻,短则7、8年、长则十数年的团聚移民审批让我们不禁要想,他们的生命中还能有几个10年?我们还有多少可以相聚的时光?还有多少可以共享的天伦之乐?
琳琳的团聚移民申请到今年已经进入第四个年头了,除了被通知补交一些材料之外,再无任何消息,琳琳常怀疑他们是不是逐字在审查,要不怎么需要这么多年的时间。她曾写信给移民机构声明即使父母移民来加,以后也不会领取加拿大任何的福利和补助,虽然她的这个举动被朋友们说成是异想天开,但我想这是很多移民的真实想法,我们办理父母团聚移民不是为了在若干年后让他们去领取福利贴补自己,更不是为了让父母来这里充当免费保姆、照顾家庭、带孩子,我们希望的是阖家团圆,能够在一天繁忙的工作之后,回家看到他们和蔼慈祥的笑脸;我们希望的是在难过痛苦的时候,能有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能有一个坚强的肩膀可以依靠。虽然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孩子,也许我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但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的是亲人。在他们面前,我们不必假装坚强,不必无所不能;在他们面前,我们依然是那个稚嫩的孩子;也只有在他们面前,我们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做回真实的自己,彻底的放松精神。从移民的那天起,我们就为了生活、为了未来而全力以赴的工作着、奉献着,但就因为我们不是出生在此、成长在此,所以就要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忍受漫长移民等待的煎熬!
一个国家制度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修改更不是一朝一夕,这中间一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必定不会毫无缘由,我们不能否认现在制度的严苛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受到现实的影响,有很多移民与我们想法不同,他们办理父母团聚移民的初衷形形色色,但都离不开一个物质因素,那就是钱。正是这些人陆陆续续的出现使得团聚移民这条路愈发漫长而艰难,这些人中早来者已经因而得利,晚来者虽怀着鬼胎,却也和呼吁缩短团聚审批的移民们一起呐喊着。那些已经得利的人看不到因为他们的缘故使以后的人承受着怎样的分离之苦!就像那些打着探亲、商务,甚至是处理亲人后事为理由来到加拿大,最后却以种种借口赖下不走,甚至人间蒸发而黑下来的人们,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为中国这个名字抹黑,会让以后那些真正需要探亲、商务、奔丧的中国人被拒之门外吗?如今的现实是中国移民去世,前来处理后事的家人早已没了几年前签证审批会大开绿灯的优待,不仅如此,甚至会遭遇屡次被拒,最后需要国会议员出面呼吁才能勉为其难的拿到入境签证,这一切是政府不近人情,还是我们自己毁了自己的信誉呢!“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造孽,后人遭殃”,我们该对你们这些前人说些什么呢?
10月份,我回到了中国,在机场看到久候的父母,我欢呼跳跃着扎进他们的怀里,那一刻我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忘记了周围有多少人,我的眼里只有最爱的至亲。虽然回到中国后我大病了一场,但妈妈的照顾、爸爸亲手煲的汤让我觉得一切都值得,只是越珍惜的时光越是流逝如电,转眼就到了我回加拿大的日子,从停车场到候机厅的路上,妈妈一直在强忍泪水,而爸爸则牢牢的抓着我的手不放,看着鬓角斑白的爸妈,我的心如刀割。我回家时帮妈妈染的头发已经又长出了白色的发根,我在爸爸生日时送给他的毛背心,他已经穿了一个星期,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他们对我的离去有多少的不舍。当飞机飞离北京的上空,我的眼泪决堤而下,我不知道这样的分离还要多久,我不知道团聚会在哪年哪月,我只知道我的心被生生地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我奋斗着的加拿大,一半在生我养我的中国。
昨天,我做梦回到了儿时,梦里的母亲容颜俏丽、青春焕发,她拉着我的手走在童年熟悉的那条小路上,还不时的用手整理我那被风吹乱的长发,早晨醒来时枕头已经被泪濡湿,我还能感觉到梦里母亲手上的温度,这就是思念的痛苦。我想跟我有一样心境的移民还有很多很多,即使我们在这里安居乐业,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孩子,但没有爸妈的家始终是一个不完整的家,我们可以不住在一个房子里,我们甚至可以不住在一个城市,但至少当想念如潮水涌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很快的见到他们。我不想再做候鸟,一年才能和爸妈见一次面,我知道有很多移民因为工作或经济的原因,甚至连候鸟都做不成,两年、三年,甚至更长时间都没能回国探亲一次的移民大有人在,这样长期忍受分离痛苦的我们路在何方?解决的方法又是什么呢?
希望有一天团聚之路不再漫长无期,希望有一天我们不必在前途、未来与亲情之间做一个取舍,希望有一天不再和爸妈掰着指头计算相守的日子还有多久,希望有一天可以微笑着团聚。
春去几时还。
问桃李无言。
燕子归栖风劲,梨雪乱西园。
唯有月婵娟。
似人人、难近如天。
愿教清影常相见,更乞取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