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文膽愚忠助蔣定局
龐林
陳布雷在蔣政府上班,堅持信仰,始終不為共產矛盾理論所屈服。未帶眷,24小時辦公室待命,累了往小床一躺;侍蔣,如影隨形,有事,隨呼隨到,高低任遣,以身體太瘦小,拒絕總統府祕書長高職。抗戰甚至扮演過蕭何,企圖以開會拉住汪精衛變節。雷左臂僵直走路時不擺動,右手不離香煙,美齡看到雷身體很差,長期送他牛奶喝,生活中物質享受無他求。內戰擴大後,雷由自信轉入憂鬱,執拗犯上建言,但旋醒悟,是自己錯判,加上女兒挑戰其忠誠,雷對育女有虧疚,無法開解;已確定是共黨,蔣公竟協助開脫迴避尷尬,報答知遇,雷用自裁處罰自己管教不周。
雷未入狀況說錯話
1948年9月24日濟南變色。10月23日長春換邊。11月1日物價管制解凍,金圓券馬上崩潰。2日,雷聽到總統生病,夜深前往黃埔路官邸探望。蔣臉色憔悴,坐在床沿,欠個身揮手說:布雷先生,你請坐,微恙罷了,有勞大駕。雷說:與卑職不同,介公是從不生病的;這回,要好好調養,介公的健康,是黨國之福啊!蔣問:布雷先生,是否對時局有高見?雷看總統已提示,直說:依卑職之見,這個仗,不能再打了。蔣臉色轉怒,但克制冷問:你意,是不是要同共黨言和?雷接著說:目前形勢不同當年北伐,人人厭戰,將士疲乏,物價飛漲,老百姓生活非常艱難。蔣聽不下去,轉為大聲說不能偏安的道理,談判也是無法保住半壁江山,共黨不好對付,你是知道的。然後口氣轉和緩:布雷先生,我知道你是好意,目前戰局確實不利,國民黨可能會敗,但不會被消滅!你不必悲觀。美齡這時走過來說:布雷先生身體如何?失眠症好一些了嗎?雷:沒有減輕,每況愈下。美齡每次出國,都會為雷帶些三五牌香煙給雷;噓寒問暖,已算老友。
11月6日徐蚌會戰開始。8日國黨政要在丁家橋中央黨部聆聽 總統訓示,雷依通知到會。蔣說:主張和談,就是出賣黨國利益,是叛變,是向共黨投降…。11日總統府電話通知雷參加臨時會議,這是雷人生最後一次與會;此番重點討論當下戰況。雷坐在會場角落,悶著吞雲吐霧,或許腦力衰竭苦不堪言。國防部先檢討軍事諸多不順;蔣公接著提到,徐蚌會戰,要有必勝決心。話才停止,會場靜悄悄的一剎那,連鐘擺聲音都聽得到,雷突然清晰說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會說的一聲:「紙上談兵。」大家轉頭看,雷接著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雷為蔣工作21年,今天態度完全不同;只說兩句,就使總統頓時大怒!「陳布雷,你這是說什麼的?」蔣一向對雷禮遇有加,現在怒氣像一把劍揮過來。
雷講這話,有道理,但場合不對,會場都是身經百戰彪炳戰將,誰不知道開會就是「紙上談兵」、「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國共熬戰正熱,每次有部隊馳入前線,都適巧會有敵人攔截,這就是裡外有諜,且已經有守將陣前投共,國防部無可奈何,指揮是有些亂套,現在自己人卻潑冷水。蔣用很難聽懂的家鄉土話罵了幾句,最後說:書生誤國,我看錯了人!
舉個當時戰場例子,陳毅、劉伯承以人海戰術犧牲五萬人,攻陷開封(1947 06 22)。開封被紅軍解放前,藍軍邱清泉第五軍才收到國防部劉斐電令趕去解圍,而副本早已到陳毅手裡;紅軍竟先開到開封。邱清泉對中共都能事先知道國軍行動,直言國防部有問題,怒不可遏;邱軍長說:『國防部的命令還未收到,副本早送給陳毅了,我們還打什麼?』『國防部給我的命令,副本先到那邊,今天這個仗是亮子和瞎子打架,瞎子本領強,無論如何也不會打贏亮子的。中原會戰共軍是亮子,藍軍是瞎子,如何能戰?』 邱清泉決定權宜「將士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旋又收回開封,戰事,暫時穩住。問題在有諜!但當時沒有整頓時空。
布雷與三國荀彧都是為國事未符寄望而殉職。雷是維護人格奉行者,不曾貪婪權勢,不謀高官厚祿,不會見風轉舵,不敢翻雲覆雨,高職低用,任君擺佈不曾求祿位,內戰期間體力日衰仍願鞠躬盡瘁。蔣哀痛譽雷為「當代完人」,次年又題寫「精神不死」。國事日非,心中鬱悶含怨輕生。著名報人鄒韜奮寫文章推崇,說布雷不但有正義感,而且有革命性;于右任輓雷對聯:「文章天下淚 風雨故人心」。南京權力核心閣員,人格高尚,從無自己後路之打算,雷表現最具體;武死戰,文死諫,殉身國難。
布雷黨性協助蔣公
布雷屬於剛正不阿,但愚忠,有其純潔樸實;學問雖屬進士之格,但不曾留學,少了國外經驗,看政治有狹隘。對於孫文的崇拜,早期黨性助到蔣,但對國家增加災難,尤其領土。其晚期黨性有抗戰價值,有富國價值,但毛共首要奪權,無視於此。蔣會頑固成功將孫文造神,很大助力來自雷寫文章協助。知識封閉時代,造神屬愚民政策,但有愚忠效果,目的當然是因為在特殊紀律散漫時段,企圖用主義信仰,要在短時間加速團結,出發點沒有問題;問題在孫文算撒旦位格,人格道德完全不夠格當神,海內外追殺政敵、騙財騙色、拿敵資興亂叛國,其行徑、言論總在毀敗國家長城,例如黨性使人民沒是非,叛亂誤了北洋取失土(悲愴列車系列14.已述),誘日侵華,領土主張,就是放棄滿蒙、關內獨立;當時知識封閉,孫文賣國資料是解密才廣為人知,因此也不能怪布雷。
早期國黨誣陷北洋,尤其篡竊,而[國民黨]犯叛亂,早已被合法政府解散。國黨許多意識形態、商標、黨產、黨性,甚至[中華民國開國]都是竊來的;但國黨誣袁世凱[竊國]。[國父]也是竊來的,最先宣佈雙十建國是黎元洪;法律上合法國父是袁世凱。還有青天白日圖徽也可能沒陸皓東授權,因此也算竊。
國共之爭,基層有蠻幹貪婪特質,是長久貧窮及荒廢教育形成的[民粹]。造成貧窮首禍是兵亂,只相關孫文之北伐就五波,倡亂40年,使全國軍隊從民1至民17增加200萬以上,這是社會成本,軍費增加自然減縮教育經費,孫文要負荒廢教育責任。若浪費的軍費用在教育,至少人民較可能學到廉恥、遵守紀律、辨識是非。孫文成立廣州叛亂政府,是軍閥崛起主因,概括蔣平定軍閥雖有貢獻,但蔣曾參加興亂,只算贖罪範圍。
另外擴充分析,毛主席以為中國人,只有他瞭解人民,用什麼方式統治,只有他很清楚;事實上毛選擇鬥爭手段統治中國,符合民粹鬥氣習性,尤其獨裁專治確實有效;但會使文明、文化水平無法提高;鬥爭奪權,造成北京新世代統治障礙,蔣何嘗不瞭解?只是不願意做得太絕,綜合說,蔣是敗在民氣,而這很會凹的鬥爭民粹,是孫毛前後興亂調教出來的。
國黨的歷史錯誤,蔣在1927年做個結束、轉折,已朝正道方向治國,符合民族脫離鄙陋,甚至走資可以提前民富,帶動教育人品成長。蔣曾經的假民主,若看毛主政比較,根本不算錯誤,甚至可稱是必要的。布雷愚忠連自殺都選擇11月12日孫文生日寫遺書,深夜吃藥,凌晨離世,這是古代愚忠典型。話雖如此,雷有許多表現,是民國人物佼佼者,這點,連敵人–中共都有某部份肯定。
根據蔣君章說法,黨中央曾電催開會,雷已很怕開會,拖到怕見到總統,因為寫不出蔣要求的戰時體制具體對策《總體戰》方案,一天天拖下去。10月下旬,次子陳過赴美留學,與父訣別有撰文《我的父親陳布雷》:父親精神頹喪,頭髮蓬亂,形容枯槁,語音低微,哀歎著說:【前方軍事潰敗到如此地步,後方民心思變。此時此刻,最高當局卻要我寫一篇戰時體制《總體戰》文章,這叫我如何落筆啊!】證之父親遺書中有「油盡燈枯」之言;【我懷疑這篇難產的文章,是否成了他的催命符?】陳過說,父親不是對蔣死諫。雷的陶副官,1983受訪認為,絕非死諫;死諫說法是對布雷大不敬。張治中說:布雷自殺,或許是由於他見聞所及,對國黨政權極度悲觀,加上長期的嚴重神經衰弱病和時代大風暴的刺激,痛苦到用死解脫,他不是死諫。那麼,不是死諫,什麼因素身殉?真的只是觸目傷心,抑鬱無解、體力日衰,報國無從?抑或蔣公已經知道女兒璉和女婿均為中共地下黨員?恐怕答案並不重要,問題是連我陳家都有共黨,這是反共無法成功原因,我布雷要以死謝罪。
經濟失敗,美國不信任蔣,民粹積怨支持造反派,遼瀋失利、徐蚌兇險,桂系竟附和敵人要蔣交棒。毛澤東能夠翻江倒海,因素太複雜了。雷逝後,11月28日會議,蔣對團隊隱約說出:「諸位知道局勢危艱,對於黨國很不利。此時,本黨同志更須精誠團結,同仇敵愾…共黨的宣傳很厲害!居然連布雷先生這樣的人,也會受共黨影響。」蔣接著說:【我還要說一件事。[有人]曾對我陳言,說要讓子文、祥熙、立夫、果夫加上夫人美齡,拿出五億美元,用於國家解困。這是什麼話!子文有什麼錢!祥熙有什麼錢!至於夫人,那更是沒有錢的。這種散佈言論,只給黨國帶來危害,只有利於共黨!】這些話,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知道,這個[有人]就是指布雷。蔣不能諒解雷附和敵人宣傳,侮辱四大家族,其幼稚行為對不起一再叮嚀,不能相信共黨宣傳;而雷竟然也相信,造成蔣[動怒]打雷耳光。
雷告訴隨身陶副官,讓我安靜些,副官以為是睡覺時間到了。雷把世俗之事寫遺書十幾封交代清楚。寫呈委座遺書,托請呈閱。給蔣君章、金省吾說明走絕路之心:我已無留在人世間之必要,請兄等勿找醫生,醫我,我也不想再活,徒然加長痛苦,斷不能回生也。一封給中央政委會副秘書長洪蘭友,交代中政會待辦事務。寫給張道藩,移交宣傳小組帳目及單據。公務文件則交代清楚:有小箱一隻,標明BSS,內藏侍從室時代歷年所辦。有關外交文件卷夾如何、如何。對於死後如何發佈消息,也思想周到,雷交代:「不如直說,從8月後,患神經極度衰弱症,常服安眠藥,因服藥過量,不救而逝。」還留字表明,物價日高,務必薄殮、薄棺、薄埋等。在給秘書函,雷說:床下新皮箱內,尚有金圓券700元,囑附贈陶永標副官300元。所有繁瑣雜事,一五一十條列交代。雷穿上一件棕黑色馬褲呢長衫,環顧著四周環境最後一眼,取出安眠藥,嘆口氣喝口水吞下藥,整理衣裳,躺在床上想著美好時光,想著,一切都不是當年可以呼風喚雨時代了,到底是什麼孽障,是什麼事造成今天黨國悲慘下場?
想當年,我陳布雷撰文評論國共關係,就斷言中國屬於不適於試行共產之國家,中國革命捨國黨莫屬。而此刻,國家走向都不是當初所慮估情形。民國32年,蔣公即命大家要注意敵人之反宣傳。民國33年,看見璉在讀《論持久戰》,吃了一驚!璉說,這是關心國家大事;我布雷毫無辦法糾正,不知道如何讓女兒離開共黨。抗戰結束,雷自忖,確實未曾盡力化解共產惡毒之宣傳,即此一罪,已無可自恕自全之理…我小小布雷竟自己以為諍言是必要的。外間謠言無奇不有,我怎麼這麼笨,竟相信四大家族貪污是真的!眼眶流著熱淚,蔣公打我耳光!我承認錯了,為什麼不槍斃我?內心冰涼,我已經枯竭了,腦袋空空,已經沒能力替蔣先生寫救國文章了。眼前全黑了,沒法再想了。我走了,蔣公,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