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 我的姐妹 我的挚友 我的老板(4)
怕自己不能负担对你的深情, 所以不敢靠你太近……
如果光是office的事还好说,但最扎心的是她那浪子想回头的丈夫。流浪了一年的男人最终体验了发妻的弥足珍贵,心欲回身却不能,因为这一年他在外省贷款盘了个牙诊所,即便放弃它,他的妻弟也不肯原谅他,至今不跟他说话,怕他的姐姐再被伤害,姐夫出走后他奉父母之命,搬到姐姐家来给她做个伴,这个家他没脸回来了。而这个男人是个极要面子的男人,既怕老朋友问起,更不愿意向妻弟妥协。
她问上帝,防贼好说,以后把后门锁死,小心便是,但为什么这世上的人都是情薄如纸?为什么不能将心换心?摸摸良心我有什么对不起他(她)们?为什么个个都要来折磨我?这是丈夫离家后的又一次痛苦历练,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的黑眼圈又冒了出来。
但Angel就是Angel,一个月后我们在一起吃饭时她又开心了:“上帝跟我说:Angel,我要你补包容、忍耐这一课。那贼偷我的钱包,或许他家正急需一笔钱救急?但他以后会不安生,他总在心虚里度日,如果他是惯偷,根本不知忏悔,那就更糟,因为上帝说,伸冤在我,我必报应。我说是的,女孩子们拿到了License就想飞,这是正常的心理,我们也有这么大的时候,有很多梦哦,谁不想去试,去飞?不去试,怎知外面的世界?她说,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她们了:毕竟你们在这里工作了那么久,至少这份感情是摸不掉的,去飞吧,累了,或者碰到难了再回来,这里也算是你们的一个家。
不要认为我和她就没有矛盾过。去年11月,找房子找到我绝望,眼看租期将近,自己的下一个窝儿还不知在哪里?只好上网打广告,结果电话如潮。偏偏这一天逢周末,诊室病人很多,大家忙作一团,我很知趣,把手机放在更衣室,耳静。Angel不只专注眼前的病人,还要关注其他房间病人和医生的工作状况,即便隔壁助理把镊子失手掉在地上她也清清楚楚,事后会去吩咐:“我要你集中精力工作,我不许你今天再出错。”助手连声称是。繁忙中我还出了两处错,忘了把吸管和镜子准备好,被Mark医生抢白了两句,我装听不懂,气得他翻白眼。待稍有喘息之际,抽空看了看手机,回了两个有意向的租房电话。偏这事被刚才那个爱罗嗦的Mark医生看见,便问我在这里干什么,我说有点累,歇息会。他便高声说:“Rachel说她累了!”这话被Angel听见,她戴着口罩风风火火地走过来问:“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累了?”就差后面没说出“你如果累了可以回家”这话了。看得出,她的眼睛很光火,刚才我出错的那两桩事儿,估计她已经知道,换作别人,她肯定一顿教训,但现在是我,她第一次严厉地逼视着我不再说话。
无言,但眼泪已在眼眶打转。
偌大个多伦多,偌大个华人云居地仕嘉堡,却不知哪家屋檐一隅是我徐曼的安身之地?我能不为五斗米折腰吗?想我在国内好歹也是 “小康”之家,何以到了这里,心细如绢的我,却要被那个难伺候的Mark医生如此训斥?像对待下人般?这个Angel居然也变得凶巴巴的如此陌生?我常常累得腿都弯不下你知道吗?你说,我这是何苦呢??你说我傻乎乎地吃饱了撑的跑北美来“涅”什么“磐”么?这是我来加拿大后唯一的一次“想当初”,全然忘了刚登陆时《美国之音》一同行让我千万记住的一句铭言:“忘记你是谁!别把自己当回事!”这不,一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心里便有了那么多委屈!一委屈,不得了了,跑到washroom里对着镜子摸泪,很想抱着自己大哭一场,但不能多耽搁,大家都在忙,我在消毒间还是忍不住委屈,索性去整理暗房吧,没人看得见。
门轻轻开了,Angel进来了,她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问我怎么了?无言。“你一定有事,怎么了?”我说急着租房、找房,电话多,她一听,立即摘掉手套抚摩着我的背,一连串地“I don’t know.I’m sorry, I’m very sorry……”她声音哽咽起来。
下班时一如既往开车送我,一路问我为什么要去外面租房子、花那个冤枉钱干吗?你是不是很有钱?为什么不搬到我家来?我家的房间由你随便住,我们两个做个伴有多好?有困难为什么不说?我知道你就是这样,不会说的!但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语,只是问她喜不喜欢台湾歌曲?她说喜欢,我说那就好,我唱支歌你听,她打了个响指:太好啦!离开了office的Angel一下子就变得活泼起来。
“…..
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
你说我像迷,总是看不清……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怕自己不能负担对你的深情,
所以不敢靠你太近……”
童安格这首成名曲没等唱完就变了音,无语了很久我告诉她,就因为咱们两个好,所以我不能搬你家来住,有了距离才美、才新鲜。她琢磨了会儿耸耸肩:好,我懂,吃饭去!
春节后不久,office里的人都被感染了流感,Angel先有了兆头,她休息了两天,而病人却如云而来,Mark医生即便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她揣着药戴了2层口罩来出诊,双腿还是绵软,偏偏牙助Trathy也病倒了,另一个伊朗助理的电话始终就没有打通过!Angel 一下子蒙了,半夜给我来电话:你可千万明天要来帮我啊!适逢那几天我要考驾照,这里的〈徐曼小窗〉也指着明天“上菜”呢!偏偏这时….,我捂住话筒叹了口气,须臾后便告诉她:别着急,Angel,你说我几点来吧?后来她提起这事:
“知道吗,我很感激你,只有你才会这样尽心帮我。我最近常想,咱们两个换个地方去生活和工作吧,管它做什么都行,just enjoy!我们不用男人养我们、管我们,我们有上帝做爱人,我们有自己的生意,做什么不开心呢?”
“ 那你说我们两人除了开牙诊所还能干什么呢?我可是干不了你的牙助理哦!”我笑她发神经。
“开牙诊所干什么?累死,我们不能开个花店,自己做花圃吗?我种花,你卖花!各取所长么。”
“Nice idea!” 着实为她这句玩笑话感动了半晌,种花、养花、赏花,花是她的baby和乐趣啊!一个人的生意居然就是自己热爱的事业,这是多少人的梦?是上帝多大的恩赐啊!同时她无意言中了我多年的一个情结:开间幽雅怡人的鲜花店,即便知道是梦,且享受须臾好了。
她常常问:“咱们两人,一个来自大陆,一个来自台湾,就算我们同在中国,也未必能认识,但是我们却在远离原居住地那么远的加拿大,在有100万华人居住地的多伦多,毫无来由的相遇、相知、相惜、相好?太奇妙了!
“这有什么奇怪?不是冤家不聚头嘛!”我喜欢调侃她,但她不懂这句话,接着陶醉:
“你我都是家中独女,都有兄弟没有姐妹,你就是我的好姐姐!”
或许我们相识在教堂,教堂就是我们的娘家,上帝会成就我们一生的情缘?为这份恩典我们常常感怀不已,也常常在她送我下班后的汽车里,我们手拉手、心连心献上我们的祷告,切切求神与我们风雨同舟,且祝福未来!
那本《圣经》究竟是怎样遗落在我们华基国语教堂的?又是谁居然知道把它放在被教堂office同工察觉的地方……至今仍是个迷,我们也无心去考究,或许这正是上帝的旨意,让我们两个本没有血缘的人,情同手足,将来成为天上永恒的姐妹?仅此,我们也要再一次献上我们的感谢!
末稿于04.05.2006. 凌晨2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