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上海某大桥，一位新华社记者遇到桥头上眺望山岗的“野人”——黄河迷。他向这位考察黄河而满脸污黑、衣衫褴褛的地质工程师采访，并拍了照。

照片登在《人民日报》上，头版消息：

画外音：

我国年轻地质科学工作者司马乐水自费徒步考察黄河。

又出现一个亮点，这亮点却是青色的，原来这是黄河源头另一个长湖——鄂陵湖。黄河正源卡日曲的水流入这青色的湖，依稀一条白色的带子将碧兰的湖水分成两半，煞是夺目鲜艳。湖中有一鸟岛，众多水鸟栖居着，飞来觅去。

他突然摔倒了，他索性爬起来，他爬到湖岸，从大背包里拿出两个塑料瓶，臼满湖水，尔后伏下身子猛喝。

司马乐水大学毕业后一心扑在黄河的考察研究上，被人叫做“黄河迷”，不料，一场“文革”内乱，他被扣上“走白专道路”的帽子，加上父亲在台湾、有复杂的“海外关系”而遭受批斗，后又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投入监牢。在囚房里，即便双腿萎缩、生命垂危，他仍不忘研究黄河。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得到平反的他，抖擞精神，挣扎着未康复的病体，自费去考察黄河，成了中国、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徒步考察黄河全程的人。遗憾的是他绕道香港去台湾奔丧，在机场受阻，未能见到父亲之遗容。

“如今，这种污染水，还在继续向银溪里排入，还在继续毒害铁矿广大职工和上游铁矿所在地、三县交界处成千上万的乡民！对此，林海伍一伙无动于衷，他们迫害市委书记秦鹰，迫害水文钻探队队员，忙着搞派性，反击什么‘右倾翻案风’，置防治水污染和寻找地下河而不顾……孰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侯二春走到“囚犯”的身边。囚犯时健秋没有被戴上手铐——他后面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警察手里没有带手铐，手铐是拿在台旁那个也是全副武装的警察手里。——但他早已失去自由。他听到刚才的骚动，但他哪料到他的女友没有死，而且今天竟然来到这个地方！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毛主席不幸病逝，举国上下悲痛不已。一天，太阳从远处山峰中露出脸，晨雾弥漫着，大地一片灰蒙蒙。银盆市街上行人稀落，商店关门，学校停课，机关停止办公，有线广播里播送着市革命委员会人保组一个通知：今天上午十点钟于市体育场召开公判大会，要各单位带队伍参加。

侯小春跌跌撞撞地在街上走着，喊着，她刚才回到自家老屋，一见狗不在，它的主人——她大姐又不在，慌慌忙忙地出来寻找。她在大街上跑。闹市前有一座旧钟鼓楼。她走进钟鼓楼下的拱形大门，迎面遇见小车司机蔡阿土。她瞪了瞪这位负心的人、从前的未婚夫——又撒腿跑。

从半椭湾回来，侯大春病倒了。打听不到养父的下落，如今二春又死了，这严重打击……一连三天，她滴水未进。她的身体十分虚弱。就在时候，王阿九借探病为名，与她最后解除婚约，把大春送他纪念的最后一张照片——这是她二十岁那年在银溪边照的，她以为这是一张照得最好的相片——退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椭湾地区所在地的县城郊外，有一座不高不低的小山包。小山包的脚下，四周新近竖起一排排一人多高旧石板条——这是围墙，围墙里面便是火葬场。这里是该县唯一的火葬场。

在银盆市秦鹰老屋，侯大春脸色苍白，眼皮浮肿，一双大眼睛呆痴地望着天花板；刚从半椭湾阿土家里回来的侯小春伏在桌面上失声痛哭，嘴里不住地喊着：“二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