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在路上(上篇)

作者:北矢

上篇

David的家在多伦多的北边,离他上班的那家公司不算远,也就百十公里吧。早些年,David的家还在城里。按照David的看法,城里就像一把咖啡豆,耐磨有韵,生活有感觉。就说马路吧,城里那些马路显得尤其有内容,不单调。横七竖八的路,中间还镶着铁轨。那些老式的电车,就在铁轨上滑动着,走一走停一停的,四面八方的那些人一拨拨地上来又一拨拨的下去,从大清早太阳还没有出来一直到深夜,从来就不停息。马路边的那些墙上,涂的黑糊糊的一片,红彤彤的又是一片。红的和黑的互相绞缠在一起,又碰撞着分开。拿左眼看过去,有一只高跟鞋在空中漂浮着,右眼再一看,有一尊石狮的眼睛半闭半睁的懒洋洋的看着你。你稍一缓神,再看过去,高跟鞋和石狮即刻都消失没有踪影了。那些涂鸦总是新鲜的,空气中都能闻到喷漆的味道。看着那些个艺术成就,情绪就受到了感染。David是个有思想的人,在城里总能体会到生活的感觉。David喜欢城里主要就是基于这种感觉。有思想的人思想就容易受到感染或是受到刺激。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事,David的家也不会迁出城,搬到郊外去住。

这是因为他和另一个也叫David的人较上了劲。较劲的结果,David将家迁出了城,搬到了远郊的一个小镇。

要论私交,此David和彼David不算熟悉。论公事交往,David二者上班的地方也不能说是近邻,隔了好多个街区,工作也不是同一个行当。工作之外也不串门相互走动。甚至都不是一个同乡会的。此David是陕北人,小平头,本家姓翁。彼David,本家姓Miller,比照中国的姓氏,姓苗。David苗不是中国人,是美国人,白皮肤棕色头发,加拿大坐地户。David 翁搞系统,属于坐班瞪眼看电脑那种。David 苗也坐班,也看电脑,但更多的是下达命令,下面的人手就按照他的命令干这干那。此David和彼David较劲的那个时候,彼David干的是多伦多市长这份工作。

说到了这里,较劲的高低就不难猜出来大概的走向。其实,二者较劲也不是你斗来我斗去的那种方式。尽管David 苗的政敌不少,说到底,David 苗压根就不知道还有David 翁这么一个和他较劲的对手。David 翁认识David 苗,可是,David 苗却不认识David 翁。这就使得David翁在较劲的过程中,始终处于一种憋气的状态。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David翁那时才找到一份专业工作。移民过来前些年,一直在一家食品厂库房打工。找到了全职的专业工作,就在城里安了家买了车,日子也就走顺了。每天开车赶路上班下班,一天天的就这么过着,生活还算规律。David 苗也在那个时侯接手了多伦多的市长,开始实行他的公交城市计划,让城里人放弃开私家车改乘公交车。那时,满城满马路都在增设交通指示灯,上下班高峰期,到处都呈现出一片片的红灯景象。David翁原来花半个小时的车程,到了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憋在半路上等着红灯变绿灯呢。路上的车就那么一辆挨着一辆堵在那扑哧扑哧地排着尾气。那个时候,开排尾气罚单的警察从不发愁罚单捏在手里派不出去。David翁每天都要开车赶路,一天天的这么个弄法,David翁的陕北脾气就被弄出来了。随后的发展情况是,红灯刹车不应时,David翁驾车追尾了前车,修车自损3000多元,赔前车5000多元。虽然是保险公司出的钱,但David翁要被连涨5年保费。另外,还有二次漠视红灯的记录,也被罚款记点。David 翁的驾照眼瞅着就滑落到了被交通厅收回的边缘。

虽然发生了这些个情况,David翁依然每天还是被憋在那些一个接一个的红灯前,夹在车流中走走停停,这个情况压根没有一点改变。另外,David翁从长远来考虑,他也不看好日后会有什么改变。David翁就决定举家外迁急流勇退了。

David苗呢?依然干着市长。届满又被选上,连任了一届。直到当了多伦多的7年市长,又届满时,他心生倦意不想再干下去了,主动退位以自由落体的方式软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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